颜十七干脆找了块光滑的岩石坐了,掏出那包点心,掰一块儿,揉碎了,扔出去。
瞬间,麻雀便从四周聚拢了来。
“逮着它们,炸了吃,很香!”
身后突起的声音,有些耳熟。
颜十七却没有回头,“佛门之地啊!这样子口无遮拦,真的好吗?”
来人哈哈大笑,麻雀跟着纷飞,须臾却又重新落了回来。
“在下朱算子,多谢小哥昨日仗义执言。”说着,胖胖的身体在斜对面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颜十七又抛洒了一把点心,“谢错人了!想要帮你的人,不是我!叫我阿七就好!”
朱算子笑眯了眼睛,“阿七很有勇气!”
颜十七笑笑,“若非背靠大树,我也不会有勇气的!赵大人是个爱才之人!朱先生此来,是为了赵大人吗?”
朱算子摇摇头,“我为图清静而来!”
颜十七轻叹,“我是不是破坏了什么?”
朱算子道:“有时候太寂静了,反而心里烦躁。”
颜十七伸手一指,“你看!麻雀其实是一种很贱的鸟儿!它们总喜欢在离着人类最近的地方生活。它们惧怕人类,却又离不开人类。无论你怎么驱赶它们,还是会飞回来。就算是你油炸了,吃了它们。它们还是不愿意离去。你说,它们贱不贱?”
朱算子沉默。
颜十七微微一笑,“朱先生觉得,麻雀若是狠心离开了人类,能够飞上枝头吗?”
朱算子叹气,“就算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吧!”
颜十七又扔了一把碎屑,“即便变不成凤凰,做一个站在高处的自己也挺好啊!”
朱算子努力睁大眼睛,额头上全是抬头纹,“阿七是在用麻雀暗示什么吗?”
颜十七嘻嘻笑,“朱先生想多了!我只是在说麻雀的事!如果朱先生非要联想,其实也未尝不可。人心也难免有犯贱的时候,明知道对方是个渣,却还是沉溺于被虐待。只因为习惯的改变,有时候是有着切肤之痛的。唉!却不知,有什么真的舍弃了,却也就柳暗花明了。”
朱算子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能说出这样子一番感慨。可惜,你所说的这种情况,并不适合我。我的旧主,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颜十七道:“朱先生当然不能被比为麻雀的,能被比喻成麻雀的恰恰是你的旧主啊!”
“你怎么能这样子说?”朱算子几乎是从岩石上弹跳而起,“瑟主明明是人中之凤,怎能比喻成麻雀?”
颜十七看着眼前麻雀的起起落落,轻轻叹了口气,“朱先生为何不为太子府办事了?”
“因为------”朱算子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又蹲了回去。
颜十七移动身体,抓起岩石下散落的沙石,抬手扔了出去。麻雀受惊的四散,眨眼间就又重新落了回来。
“看吧!我明明有伤害它们的意思,这些傻鸟为了贪一口吃的,却还是不舍得离去。朱先生既然是四大世家朱家唯一的后人,心里自然是有一本很清明的帐的。
朱先生不肯为太子府办事,定然是因为太子府不值得吧!
可是,你的旧主却委身于太子府那么多年,为的什么?
让朱先生不惜赌上性命都要抗拒的前程,真有那么可怕吗?
所以,如果我猜测没错,你的旧主之于太子府,正如麻雀之于人类吧!明知道是伤,最终却还是没能离开。
或许是在最后一刻幡然醒悟,严令你们这些下属远离太子府。她以为这是在为你们好。却忘了,她都反抗不了的事情,你们又如何反抗?”
朱算子如同见了鬼般,目瞪口呆的看着颜十七,“你------你-----”
颜十七重新坐回到岩石上,赵翀的大氅,铺一半,盖一半。心里侥幸,那家伙应该是不会知道的。
“朱先生,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命在,才有可能去做其他的事。连命都不在了,还谈何别的图谋?”
朱算子总算合上了嘴巴,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你真的是只有十几岁的孩子吗?”
颜十七莞尔,“有些事情,不是年长就能想的透彻的。置身事外,反而看得更清楚。朱先生比我年长,眼光深远,但有的时候就是因为看的太远了,反而忽略了近前的东西呢!”
朱算子一怔,旋即大笑,再次惊飞满地的麻雀。“很好!既然你看到了我看不到的东西,那我就来考考你。在什么情况下,二大于五?”
颜十七的左手微微一抖,捧着的手炉因为不稳差点儿脱落。手忙脚乱的拢住。
“怎么?答不出吗?”朱算子满脸的怅然,“我就知道,她当初出的题目,怎么可能有人答上来。”
颜十七撇嘴,“请朱先生伸出手掌来!”
朱算子依言出掌。
颜十七则用右手摆了个剪刀,“你是五个手指,我出两个,我大还是你大?”
“啊!”朱算子失声大叫。
颜十七笑弯了眉眼,“明白了吗?换一种角度,便是不一样的结果。单纯的表观,五根手指是多于两根手指。但是,在孩子们经常玩的石头剪刀布的时候,二是可以大于五的!”
颜十七收回剪刀手,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先是弹了弹大氅上的尘土,然后将那包剩余的点心递了过去。“先生可以继续喂麻雀!我得回去了!我家大人的衣服还在我这儿呢!”
她早点儿回去等着那赵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