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三年前木云道士进宫、璃雅离京后,李谦越来越频繁的找王紫阳喝茶下棋,有时候谈上半日,也有时候只是静坐一会,王紫阳原本陪家人的时候就少,这样一来,每个月连阿音都难得与他一起吃顿饭,对此阿音很是不解,这日用晚膳时忽然说道:“相公原先最喜欢四处游玩,如今有好几年年没出过京城了吧?”
王紫阳想了想:“还真是,最后一次出京游玩还是我们一起去潞山汤泉宫,虽说后来倒霉碰上仇安造反,但出事前那几日还是很舒心的。”
“相公这几年不再出城,是不是与靖远侯有关系?”
王紫阳叹口气:“他现在做的事异常艰险,在朝堂上,他要步步为营,掌控全局,在私底下,锦宜与阿信他们面前,要做稳固的靠山,屹立不倒。他立志做扶危定倾、鞠躬尽瘁的贤臣,但这件事后,将会成为世人眼中的乱臣贼子。原本有个知他懂他的人,却也站到了他的对立面,甚至要在战场上兵戎相见。现在除了与我在一起时可以毫无顾忌,再没有任何松懈的时候,我怎能在这个时候抛下他自己在京城出去享乐?”
这时,管家过来敲门:“老爷,靖远侯来了。”
阿音无奈的看了王紫阳一眼,这顿晚膳又不能好好吃了,王紫阳拍拍她:“用不上半年,事情就要结束了,那时一定我带你和孩子出去转转。”说完起身出门来到正厅。
李谦心情明显较好,还带了一对雪白的鹦鹉来:“给你家老七的。”
王紫阳才想起来,四个月前他曾跟李谦提过,他七子的舅舅送的那只会说话的白鹦鹉死了,孩子好几天闷闷不乐,外面找的白鹦鹉都不会说话,让李谦哪天碰上了帮他弄回来一只。这件事已经过去好几个月,老七也有了别的新奇玩物,李谦还记得这件事。
其中一只鹦鹉在笼中扑闪着翅膀叫着:“老七,老七。”
王紫阳接过来瞧了一眼:“调教成这样,没少花心思吧?”
“阿铮办事还能差了么?”
“你府上出去了没有差的,尤其是阿铮,算是最得你真传,一肚子阴谋诡计,就说这对鹦鹉,怕也是巧取豪夺得来的吧?”
李谦笑了笑:“你也太小瞧阿铮了,弄对鹦鹉还需要诡计?上至百官下到黎民,对他风评口碑可是相当之好,你不要总惦记好多年前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
“到现在你还护着他,你家出去的五名家臣数他最坏,那是龟是我祖父从小养起来的,年纪比我父亲还大,他居然诓我把龟炖来吃了!你们在一旁偷着乐就过去了,我可是跪了整整三天!”
“这个世上能骗倒你的人不多,只能说明阿铮是最聪明的。再说,那件事也不能全怪他,你在院子里挖个坑盖上树叶诓析仁踩上去,脚差点扭伤,阿铮不过替他们大哥出口气罢了。”想起少年时的趣事,李谦不禁微微笑了笑。
王紫阳越说越气愤,看了一眼鹦鹉又说道:“他以为两只鹦鹉这事就能过去吗?你告诉他,我现在有八个孩子,他才送来两只,让他再弄六只一模一样的白鹦鹉来,个个都要会说话的,否则以后他别想踏进京城一步,看见他我就要揍他一顿。”
“好,我回头捎个信给阿铮,让他再找六只来调教。人家好歹凭本事从地方官做到一方观察使和盐铁转运使,你再见面时留点口德。”
王紫阳撇撇嘴:“那就看他找的鹦鹉怎么样了。你今天来恐怕不是专程送这扁毛畜生的吧?我可是听说了,张怀远还没打,就在那丫头手里栽了个大跟头,你这招‘借刀杀人’可是找对了人。话说回来,安璃雅也真不简单,雪崩,密道,藏宝库,亏她想的出来。”
李谦确实是为这事而来,今日加急文书刚到,朝堂上一片哗然,但多数人还是认为是陆洵杀了陈达,陈达手下的人为了报复,在半路射杀陆洵,只有王紫阳一听说陈达和陆洵已死,就知道是着了璃雅的道。
“她也是从我们在潞山挖的密道学来的。杀陈达栽赃嫁祸,这招虽是用的巧,但也不见得多高明,只是碰巧陆洵贪财,张怀远没有识破罢了。我派去的人密验过陈达尸体,他是先窒息再被刺一剑,这次张怀远是没有人能救他了。”
“张怀远是逃不掉了,那你准备用谁来顶替他?毕竟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北边还是要尽快平定。否则皇位交替时,难保不会有人趁机造反,若他们内外呼应,麻烦可就不小。”王紫阳说道。
“还有多久?”
“再过三四个月,药效就开始进一步发作,不出半年便会油尽灯枯。”
“三四个月。”李谦垂下眼睑思索了一瞬:“我去。”
“你真要亲自去?这个时候你不能离京。”王紫阳说道:“虽然当时你说连张怀远都打不赢的仗被你拿下会让更多人信服,但三年来你治国理政之能大家都是有目共睹,没有必要在乎那么一点军功。你现在去了,万一到时候你回不来,我们三年来的努力,岂不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他们有央金山地势之便,其他人去了未必能速战速决。”
“那你去就能吗?”
“三个月。你只要保证三个月内他的症状不会加重,三个月后我定能凯旋。”李谦语声低沉,但又坚定的说道。
既然李谦能这么肯定,也只能由着他,但想到他这次前去难免会遇到璃雅,王紫阳又纠结起来,不知道要不要把那件事告诉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