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此人奸诈狡猾的神情,陈幼安隐隐觉得不妥,低低地唤了一句“董兄”,想要提醒晋王三思而后行。
可是,晋王来到这村子后,案子的探查仿佛走入了一座迷城,看似处处有出口,但偏偏无路可寻。
焦心为外祖父一家翻案的晋王,已经不想继续无休止地等待下去了。他无视了陈幼安的提醒,不加思索地说:“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带我们去那人房子看看。”
房子?赵二的脸色有些为难,“钥匙在我阿爸那里……”
他想了想,眼神突然一锐,似乎下了什么决心,“那人的事情,可以先告诉你们,等我看过金子,我就想办法带你们过去。”
回到那间破茅屋跟前,赵二抬手往林子的西边一指,“那人的房子就在那边,”眼中闪过了一丝嫉妒,“是一间特别好、特别大的砖瓦房,没有人带路,你们压根儿就找不到的。”
赵侍中全家死去以后,他的财产自然就全部都收归村里了。他一早就看好了那间不漏风、不漏雨的砖瓦房,可是就算他磨破了嘴皮子,死心眼儿的阿爸就是不肯把房子给他。
阿爸这样顽固,他就只好自己挣几个钱来花花。
赵二在屋子的门口找了一圈,捡了一块木头墩子坐下,然后就说起了那些村中往事。
晋王和陈幼安也学着他的样子,给自己找了块木头,也蹲坐在了门外。
“你们说的那人,算起来是我阿爸的堂弟,我的堂叔叔……”
赵二忽然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确定周围无人。他才压低了声音,说:“可惜啊,他是个野种!老子听说,那叔婆年轻时长得就更天仙一样,就是不知道跟什么人通奸,还怀上了野种,最后被家里赶了出来。不然,老子那个瘸腿的叔公怎么会讨到一个天仙似的婆娘,听说还识字呢……”
听到这里,晋王与陈幼安都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村子所有人对赵侍中都是□□|裸地漠视。
在这个封闭的小渔村里,京官到底是怎样的大官,村民都是没有什么实质性概念的。但是,通奸、奸生子,无论到哪里都是被人鄙夷的存在。
一方面,村子里出一个大官,肯定会惹得旁人羡慕,说出去也与有荣焉。但另一方面,这个大官是个奸生子,如果暴露出去了,全村都要完蛋。
这样两难的情况下,也难怪村民对赵侍中是漠视的。
“后来,我那瘸腿叔公出海的时候死了,叔婆他们母子就被赶到林子那头去了,”赵二皱起眉头,似乎在努力地回想。不一会儿,他猛地一拍大腿,“对了,瘸腿叔公死了没几天,叔婆就把儿子都送到镇上的书院了……那时,大家都说叔婆是跟以前的骈头好上了,要把他们母子赶出村里……”
“后来,那人考上了什么才的,村里的人听说他能当大官,那些要赶他们走的话,才慢慢地消停下来……不过啊,基本上都是当这两人不存在的……”
晋王的眉头渐渐收拢,不存在?那等在码头、传出讣告的赵氏族人是谁?
他这么想着,然后有些疑惑地问道:“那你们怎么知道那人的死讯?”
“官府来人给他修坟,还是我阿爸去接待的呢,我还能不知道吗?”赵二不耐烦地挥挥手,仿佛晋王问了一个蠢问题。他的脑子转了转,想到那金子还在这两人的手里,也就按耐下脾气,快言语地解释了几句。
“叔婆死以后,买来照顾她的那个小妞,就去镇上说要给那人报信,然后就回来吊死在叔婆的灵前了,”说到这里,赵二还叹息一下,“那真是个不错的丫头,其实我们也不知道那人回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结果就等来了官差……”
熟知贵族行事手段的晋王,总觉得那个丫头很像是大家族培养的死士。完成使命回去汇报,然后抱着秘密一起死——浓浓的死士作风。
陈幼安好看的眉头微皱,这样看来,更像是有人利用赵侍中母亲的死,把赵侍中引出京城,然后进行杀人灭口。
他再想深一些,这位赵侍中的母亲,也是个神秘的人物呢。
一个寡妇,就算有点识字、有点见识,但光凭依靠自己,也是极难供养出一个进士的。
毕竟,家里没有了当家的男人,就等同于没有了收入。而且,她还是一个家族弃女,不说娘家依仗,就连一个铜板的嫁妆都没有。仅仅靠家里的几分土地刨食,就连一日三餐都难以为继,更别提购置笔墨、束修,还有给先生的四时孝敬了。
陈幼安也是经历过苦日子的人,如果没有长姐当年的那笔钱财,估计也没有现在的他。想起长姐,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很快地,他在心里摇了摇头,把不合时宜的思绪都抹甩下去,然后问道:“你的那位叔婆,到底有什么出身来历啊?”
“老子怎么知道?”赵二嗤笑,“应该是镇上的人家吧,不然谁有这个闲钱教那些个赔钱货识字啊!”
晋王和陈幼安心里愈发地沉重,这座迷城看似有一个路口,但是却通往了下一个更幽深的迷城。他们只好希望,能够从那故居能够发现些什么,不过,就怕赵侍中母亲死的时候,那间屋子里有价值的东西都已经被人打扫一空了。
赵二的眼珠子仿佛黏在他们二人身上,滴溜溜地转动着,仿佛在寻找什么。目光里都是掩盖不住地贪婪,他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