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宫里头,这傅玉颖的心情倒是不错。
秋娴不解,“娘娘,如今外头的局势僵持着,您怎么还那么高兴呢?”
“我只是觉得如果真的就这么垮台了也不错。”傅玉颖笑了笑,“至少我们是自由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就再也用不着咱们这批人了。生也好死也罢,总算可以从这牢笼里飞出去。”
“娘娘如今一心想走。”秋娴轻叹一声,“可惜入了宫的女人,生死都只能在这里,没有离开只有老死宫闱。”
傅玉颖点点头,“死了也是极好的,一入黄土恩怨莫,惟愿来生陌路人。”
外头传来动静,说是王锦绣来了。
“她来干什么?”秋娴凝眉,“如今都明目张胆的巴结坤宁宫了,还三番四次的挑唆娘娘跟那夏家的作对。眼下出了事,便又来求娘娘给个法子吗?这世上还真有处处捡便宜的人,真是不要脸。”
“她若是要脸,也不必来此了!”傅玉颖修剪着桌案上的花枝,“让她进来吧,免得旁人说我小气,到时候又要数落我的不是。”
秋娴行了礼,“奴婢这就去。”
这王锦绣本来就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如今仗着肚子里的龙嗣,更是在这后宫里横行无忌。算起来,她都良久不曾来这莲华宫了,许是她自己也想明白了,那张供状如今不过是废纸一张。
“姐姐!”王锦绣眉目焦灼的进门,“姐姐怎么还能这样心安的修剪花枝呢?”
“这花是开给人看的,若不时时修剪,如何还能取悦于人?这一点都不好看的花花草草,还留在这宫里作甚?”傅玉颖笑得温和,“妹妹说,是与不是啊?”
王锦绣一怔,这到了嘴边的话,当即咽了回来。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面对着傅玉颖,她到底是有几分心虚的,毕竟很多事情,天知地知,傅玉颖也知。
这也是王锦绣为何不愿意跟傅玉颖靠太近的缘故,人至察则无徒,大概是差不多的意思。
傅玉颖把她看得太透彻,在傅玉颖这里,王锦绣觉得自己就跟没穿衣服一般。偶尔想动点心思,回头还得好好的猜测,自己是否已达成目的。
“姐姐所言极是!”王锦绣垂眸,那一副乖顺的模样,还真是我见犹怜。只不过这愁上眉梢的,让人看着心里憋得慌,不知道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剪刀“咔擦”一声将花枝剪下,傅玉颖轻叹一声,“你这有身子的人,怎么还这样毛毛躁躁的?出了什么事,这么心急火燎的?”
“姐姐难道不知道,如今宫外头的形事已经刻不容缓了吗?”王锦绣已经不想再拐弯抹角。
傅玉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回过头来盯着王锦绣审视了良久。
“姐姐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王锦绣抚过自己的脸,“我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傅玉颖轻叹一声,瞧着自己修剪得极好的花枝,“妹妹是今儿才知道这外头的情况吗?齐攸王府派兵包围京城,这都多久的事儿了,何必现在着急呢!该发生的终究是要发生的,急也没用,还不如过好自己的日子,能过一日算一日。”
“可是姐姐,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吧!”王锦绣盯着傅玉颖的肚子。
孩子?
傅玉颖轻笑两声,“天要塌了,是你去撑着还是我去扛着?你撑得起吗?我可扛不起。”语罢,傅玉颖转身,含笑望着端着脸盆上前的秋娴。
将剪子递给一旁的云兮,傅玉颖慢条斯理的洗手,“妹妹还是少操这份心吧!好好的养着身子,好好的念着肚子里的孩子,旁的就交给老天爷来处置吧!”
“可是姐姐……”王锦绣也不知该怎么说。
“你若还是放心不下,还是觉得害怕可以去永寿宫,让皇上好好的陪陪你。”傅玉颖抬步便往寝殿去了,“人只要问心无愧,自然是天塌不惊的。”
王锦绣骇然抬头,心下咯噔一声。她是心虚的,若不是没有法子,今儿也不必来求傅玉颖。她想着傅玉颖那么聪明,也许能有什么法子让她避一避。又或者让傅玉颖跟皇帝讨个答案,看看这场时局会怎样结束。
毕竟论说话的艺术,王锦绣是及不上傅玉颖讨君欢心的。在王锦绣的心里,对于自身是格外的不自信,这才不断的寻找依附,始终做不到自己想做的。
可现在,傅玉颖摆明了把她的路堵死了,这话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开口了。
瞧着王锦绣愣在那里,傅玉颖顿住脚步回头看她,“妹妹今儿是怎么了?这脸色也不太好,可是哪里不舒服吗?秋娴,去找太医过来,妹妹身怀有孕眼见着过两月就要临盆了,这皇嗣之事乃兹事体大,切不可有所损伤。”
秋娴行了礼,作势要去请太医,当即被王锦绣喝住,“等等!”王锦绣有些心慌,“姐姐不必担心,我没什么事,许是昨儿夜里未曾睡好罢了!不必费事去请太医,免得扰了皇上,反倒是妹妹的不是。”
语罢,王锦绣微微福了身,“妹妹身子不适,告辞。”
傅玉颖站在那里,望着王锦绣匆匆的来,匆匆的走,眉目间凝着淡淡的寒意。
“娘娘?”秋娴蹙眉,“这王昭仪到底想怎样?这般匆匆来匆匆走的,好像这莲华宫便是她家一样,实在是太过肆意。”
“她出身卑微,是以骨子里带着自卑与不自信,走哪都想着依附与踩着他人,从来没有她自己。”傅玉颖无奈的轻叹,“终是可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