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抱着孩子一路的奔逃,这是他第一次觉悟到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绝望。仿佛天地之大,都没有他的容身之所。茫茫天地间,他想要寻找一隅之安,只想活下去,谁知却比登天还难。
“真的是报应!”萧容瞧着前方的断崖,无奈的吐出一口气。这时候反倒有些释然了,如释重负的一般。走到了尽处,也就不必再走了。
望着怀中的孩子,萧容苦笑两声,“彼时不知道珍惜,如今错过了才知道当初的珍贵。不过人总是喜欢一次次的去犯错误,一次次的去忘记曾经的伤痕,总是不长教训的。是我活该,活该到了这样的地步。大权在握的时候,野心勃勃,而今终于做了这丧家之犬。”
“把孩子带走!”萧容伏在随扈耳畔低语几句,“听明白了吗?”
随扈颔首,二人当即策马而去。
萧容站在崖边上,独自一人瞧着天边的月。今儿月色不太好,月黑风高杀人夜,果真是一点都不错的。这不,策马而来的不就是阎王爷殿前的勾魂使者吗?
那一副狠戾无温的神色,即便在黑暗中也是看得一清二楚。
这大概是萧容第一次看清楚穆百里不着粉墨的样子,那清晰的五官轮廓,像极了记忆里的某个人。那个消失在金色沙漠里的,古老国度的王。
四目相对的时候,萧容是震惊的。
他一直领兵,很少介入后宫之事,是以从不知道这后宫里还会藏着这样一个孽障。直到穆百里做了这东厂的秉笔太监,他才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等到他感受到了威胁,穆百里已经做上了东厂提督,再也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太监。
直到现在萧容才明白,穆百里极力的把自己隐藏在后宫里,不是没有道理的。浓墨重彩的脸上,旁人看到的只是外表的艳烈,取悦帝后的谄媚与阿谀奉承,却不知他藏起来的那张脸,才是真正的危险所在。
“穆百里?”萧容眯起了眸子,“你终于舍得卸下这一脸的浓墨重彩了?”
“那你脸上的痕迹,是否也可以从此卸下?”穆百里嗤冷,翻身下马。“前方已无路,回头也是死。摩耶,你害得我好苦!”
萧容嗤笑两声,“我是真的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穆百里,你的命可真大啊,只怪那简衍没用,一点事儿都办不好。我还真的以为你死在了金陵城里,真的以为简衍跟你同归于尽。”
“摩耶,你背叛提兰国,害死了那么多的人,今日无论如何本座都不会放过你。”穆百里凝力于掌心,“你放心,本座会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萧容飞身而起。
两大高手对决,飞沙走石间,大有天崩地裂之势。掌心相对,轰然巨响,半空中纠缠的两个人,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对方先死。
已然到了这个时候,只能生死对决。
谁的恨都不平不了这一场恩怨,他们之间的宿命,早就交织在一起。如果不是摩耶,也许穆百里不会遇见赵无忧,更不会有现在的这三口之家。在这匆匆十数年的岁月里,他兴许早就娶了雪兰,按照他原来的生活轨迹。不会与赵无忧有所交集。
而摩耶呢?风光得意了一辈子,临了却输在了穆百里和赵无忧的手里,这两个人就像是他命里的克星一般。他的风光荣耀是因穆百里而起,而他所有的失败与狼狈皆是赵无忧所赐。
仇与恨在夜空中迸射出愤怒的火花,那是死亡的前兆。
轰然一声巨响,两人的身影终于被分开,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穆百里本就伤势未愈,当下一口鲜血喷出,单膝落地。好在有蝴蝶蛊的功效犹存,体内的真气虽然一时间提不起来,但也不至于倒下。这摩耶的功夫果真是极好的,说起来也是他的长辈,敌不过也不丢人。
可是摩耶也占不到多少便宜,若是论真功夫,这穆百里的确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身上有蛊毒作祟,这功力便减弱了不少。是以若真当与穆百里对拼,也算是勉强。
毕竟穆百里年轻,而摩耶已经渐渐老去。
压抑着咳嗽两声,摩耶捂着自己又开始逐渐裂开的胸口,一双冷冽的眸死死的盯紧了眼前的穆百里。这个时候,谁先动谁就输了。
高手对决,忍一口气,专注对方的破绽。
都是鬼宫一门,所以武功都是差不多的。不过穆百里学的更精深一些,毕竟他是白须老怪的弟子,是武痴的徒儿。
但在内力修为上,他自然比不得摩耶这几十年的浑厚内劲。
穆百里的体内血气翻涌得厉害。不过面上却还是镇定若素,那个信件上说着,孩子在萧容手里,可这会他并没有看到孩子。
眉目微凝,他意识到孩子可能已经被转移。
身后有哒哒的马蹄声快速而来,那是沈言的人赶到了。
乍见穆百里归来,沈言先是一愣,然后快速翻身下马,直奔穆百里身边,“千岁爷?你、你”
穆百里站在那里,一身麻布素衣,饶是如此亦难掩眉目间的凛然寒意,“杀了他!”
沈言冷然望着不远处蓄势待发的摩耶,手一挥,东厂的卫士当即一拥而上,直扑向萧容。东厂本来就不是讲求江湖道义的地方,习惯的就是不择手段。
不管是冷刀子杀人,还是钝刀子杀人,能杀得了人的便是好手段。
“千岁爷?”沈言搀了穆百里一把,他已经瞧出来穆百里似乎内伤不轻,“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