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這位美少婦對那根掏陰溝的竹竿頗感興趣,連忙問:“這根竹篙有人動過嗎?”
回答說沒有。
她還不放心,再問一句:“尤其是竹竿的頂端,有人接觸過嗎?”
這東西臟兮兮的,沒事動它幹什麼!
她卻如獲至寶,吩咐劉隊長,立即派檢驗員帶儀器來化驗指紋。然後又請當地派出所的警察,把弄堂另一邊即對面一幢民宅三樓住戶叫下來,她要詢問。
兩對面老房子一模一樣,三層磚瓦房帶頂層外陽臺,各住了7戶人家,西邊一幢房的三樓陽臺上落下一個盆栽,跟對面人家有什麼關系呢?只能說天災人禍,偶發事件而已呀!
她堅持自己的判斷,認為嫌疑犯應該是這幢樓的某個人,天災更是無稽之談,盛夏季節哪來強烈的西北風,把這麼重的花缸吹倒?一定是有人蓄意而為,也就是說這是一樁赤裸裸的謀殺案。
三樓住戶都下來了,她單選後樓的獨身男子問話:“請問,你叫什麼名字?哪里人?作何營生?今天早晨你在幹什麼?”
一連四個問號,不知這人聽懂呢還是沒聽懂,兩手一攤,說了句:“わたしはぜんぜんわかりません。”(日語:我什麼都不明白)
天哪,他是個日本鬼子!
警察就問房東這是怎麼回事?咋地租給日本人?
房東說是一個姓楊的東北人租的,一直沒來住過,隔三差五地有他朋友來住,沒想到是個日本人,外表上絲毫看不出來,國語說得蠻好的嘛!怎麼……他也說不清楚。
少婦下令取他的指紋,這下子日本人聽懂了,拒絕執行,劉隊長火了,掏出搶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不然帶回警局動硬的!手伸出來,識相的!”
這一來小鬼子不打自招,推糞車的沈二爺八成是他害的,同時對這位美貌的少婦刮目相看。人越積越多,把小弄堂擠得水泄不通,人群中有人認出她就是神探鮑母的學生“名偵探鮑銀燕”。
諸人請她道出原委,怎麼看出兇手是對面這幢房子里的人呢?
“理由很簡單,證據就是這個通陰溝的竹竿,一丈五六,兩層樓高的長度,橫過來正好弄堂的寬度,日本人前天晚上把竹篙移到自家的窗戶底下,不是不夠長嗎?所以在頂端系了個繩扣作準備。”
“清晨聽見倒馬桶的來了,開窗用鉤子勾住繩扣拽上去,等到糞車到了跟前,再用竹篙底端的鐵鉤筑住對面陽臺的荷花缸,移出欄桿,輕而易舉地把清潔工砸死,然後把手里的長竹竿扔到對面,所以竹竿就斜橫在弄堂里,看著不起眼,其實是現場最有力的證據!”
最後又說:“他是不是兇手,化驗結果一目了然!我的話說完了,活也幹完了。劉隊長、諸位警官,幸苦了!回見,你們忙吧!”
“借光,借光!”她吆喝著擠出人群,喊著:“三輪車,霞飛路外國墳山!”上車走了。
劉隊長及諸位同仁望著她遠去的身影,無不佩服,來了就這麼一會,一眼看穿事情的真相,三下五除二就大致上結了案,不愧為是神探一手調教出來的,果然是青出於藍!
而鮑丫頭總覺得這件血案太過簡單,罪證淺而易見,那個單身日本人就是兇手,說不定也是侏儒人的手下,什麼龜田幾郎。
她急急地來匆匆地走,趕回平濟利路偵探事務所。路口下車,打算在飯莊叫幾個菜,中午送到家,與老娘一同慶祝今日馬到成功。
猛地聽見遠處大狗汪汪叫,小狗呦呦喊,豎起耳朵辨認,是道格特與小黃的吠叫,下意識地感覺到家中發生了大事,。
於是三步并作兩步走,老遠就望見一輛小貨車停在家門口,院門大開,院子里人聲嘈雜,罵罵咧咧,明顯地有場闘毆。
到底有過一場揚子江邊與日寇激戰的體驗,她不慌不忙,扒開樹枝探頭一看,事務所的玻璃櫥窗被砸得稀巴爛,一片狼藉;鮑母手執雙截棍守住大門,道格特在她身旁張牙舞爪,小狗在二樓窗臺上狐假虎威汪汪亂叫。
侵犯者四男一女,手里不是刀就是棍,其中一個矮子戴了頭套面具,只有他手中有槍,正在發威:“老太婆,只因你不識時務,屢屢與我們作對,導致大日本皇軍損失了多名帝國精英。今天本大佐略施小計,調虎離山,你落了單,認命吧!”說著正要扣動扳機。
千鈞一發之時,“啪”的一響,“啊”的一聲,有人中彈。但不是神探老太太,而是那個矮子後腦勺中了一粒鐵彈,雖然要不了他的命,卻幾乎擊碎後腦骨,疼得他呼天叫地,轉過臉來破口大罵:八格亞路!
冷不防又是一顆鐵彈襲來,擊中臉頰,即使有頭套遮護,受傷也不輕。他惱羞成怒,一面指揮手下人強攻,揚言殺進去雞犬不留!
鮑母思忖,小鬼子有備而來,實力高出己方太多,并且對方還有槍,不能睜著眼挨槍子,好漢不吃眼前虧,關了大門退回屋內,再把通事務所辦公室的門堵死,等候救兵。瞇著眼從門縫里向外窺視,只見矮子脫了頭套,敢情他就是侏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