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在大街上,邓昌文这动不动的揖礼,早引得周遭路经之人的侧目。四品的侍郎,邓家的公子,饶是人已离京许久一时半会儿瞧不出来,也保不得多看几眼心中就认了。萧邓两家的事,一年前也算沸沸扬扬,如今好不得压下,若是叫人瞧了这般,谁知这过了一年的事会不会再叫这些无事闲的宵小拿出来重做谈资。
虽说萧家少爷皆是任性,甚少搭管周遭人嚼那些闲言的舌根,可如此也不代表他们能忍了旁人一而再再而三取了长姐之事饭后调笑。
当年之事,如今想起心中仍是揪沉,这样的事情怎能容许第二次发生,再伤自家长姐。故而邓昌文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揖礼,非但未能压下楚恒楚瑞的怒火,反而叫他们更是咬了怒。
若是这人动了斥意,他们兄弟二人还能言语反击狠狠羞辱一番,谁让这事本就邓家亏了理,若是他隐了怒,萧家当是占了大道,到时事传出去最丢的还是这四品侍郎邓大人的脸面。可偏生这人明明动了几分气怒,却又生生压下,连番揖礼,不停歉意。
明面看着致歉表亏,实则邓昌文不过以柔制刚,强压了他们欲出口的讽嘲。
邓昌文也是官场上摸滚打爬的,本就是个聪思之人,如今在这官场上又滚了两年,为人处世之礼更是懂了。萧邓两家的事不当过于明面,纵是心中有亏想要表了歉意,也当寻个无人之处作揖理赔,免得落了旁人话柄。可他不是,楚恒楚瑞不过讽了几句他便在街上表是意歉,这来往的揖礼周遭途经之人又不是傻子,谁人没有瞧见。
萧家两位少爷可都是京都内响当当的人物,而这邓昌文,若是叫人认出了,免不得叫人记起一年前的退亲之事。饶是当初确是邓家亏了理,可邓昌文这连番歉致,若是他们再借势发横,难保这口语交传之下又冒出什么不得心的混话来。
心里头可是压憋了一肚子的火,偏生遭了这人的柔克,倒是空压了一肚子的火气又不得当众气发出来。别说是楚瑞,便是楚恒,见着这人别有深意的揖礼,心里也是压了不少的火。
这邓昌文,以前就叫他们觉着奸小无比,如今看来官场上混了两年,更是诈了心思。
本是藏了一肚子损人夹棒的话,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人家就一个劲的揖礼道歉,大街上人来人往,对上这一个人,反叫他们不能由性了。尤其此事事关长姐,更是不得顺性,故而虽是受着礼,可是萧家两位少爷的面色,可是难看至了极点。
话在口中打了个转,最后生生压了下去,一声气怒的“哼”,萧楚瑞甩了袖就打算离开。现在不能给这个混蛋难看,不打紧,回头让他好好想想,必叫这遭嫌不要脸的家伙弄清他萧家也不是可招惹的主。
萧楚瑞是不打算继续瞧着这人,免得恶了自个一颗心,故而想甩袖走人。谁知这邓昌文却不是个懂得见势收的主,见着楚瑞拉着楚恒便要扭头反离,邓昌文忙着上前一步问道。
“三弟四弟暂顿,愚兄知如今没有资格询这一事,只是心中还是挂记。便是询了会遭来三弟四弟斥怒,愚兄还是想询一句,愔妹她现下,可好。”
在他两跟前撞了现招了嫌也就罢了,这当口竟还有脸提询长姐,若不是边上瞧热闹的人更多了,楚瑞保准将他家从祖宗到小辈一句到底连带讽咒。看得出四弟窝了一通不得泄的火,楚瑞忙紧了相牵的手,示意楚瑞莫要由了性子,而后回了头。桃花眸虽仍勾得fēng_liú,不过话语间的字字压沉却可听得出他心中不悦。
双目直视,眼带弃嫌,萧楚恒看着邓昌文说道:“我家长姐不劳邓大人操心,长姐她,过得极好,逍遥自在得紧。”
一句话,意也清,便是剜了一眼邓昌文,萧家两位少爷这才扭了头径直离开。
出趟门却能遇上讨人厌的混蛋,恐怕这萧家的两位少爷今儿的心情,得糟上许久。楚恒楚瑞走了,邓昌文自然没必要继续杵在大街上供人围观,趁了探询的人还没弄清这其中的内隐根由,邓昌文也转身离了街市。
三人一左一右倒也错分而行,谁也没留意到就在他们刚才交汇之处,茶楼的正上方,萧家家主就坐在那处。临街二坐,这个人特没形象靠在护栏上,一只手抓了把炒得极香的瓜子,另一只手一粒接着一粒取了瓜子往口里送。
嗑了一枚,直接将瓜子壳吐在地上,随后又往嘴里送了一枚,就这样靠倚在那儿瞧了半天的戏,直到底下三人散了后,萧楚愔这才将手里没嗑完的瓜子放回盘里。
拍了手,顺势拍掉手上染沾的瓜子屑,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萧楚愔笑道:“瞧着楚恒楚瑞那样,今儿怄了不小的气啊。”
“大小姐真是的,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三人声调虽然不大,不过坐于上头光是看着三人面上神色,究竟在说什么大体也猜得出来。明明所谈之事必与萧楚愔有关,而且也当是一年前之事无疑了,可萧楚愔的面上竟看不出任何隐怒以及气恼,反倒是一副无关紧要壁上观戏的模样。这一副瞧热闹的样儿可叫厢竹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