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将军府的大门重新打开的时候,人群像先前一般忽然安静下来。
宁王以浑厚的嗓音说出这个消息,仿佛一个炸雷劈开阴沉的天际。
人们静静的听着,没有人动,仿佛一个轻微的举动就能影响到宁王宣布的结果,他们听清楚这个消息时,霍然又似崩塌的冰山,震惊、猜疑、委屈、愤怒……
许多人都注意到一个柔弱的丫环在姚长驱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看到这位骠骑大将军脸色变了,接着他和宁王两人一起走进将军府,那朱红色的大门同时也很威严的关闭。
尽管开始时就有人质疑设置“九曲通幽”的用意,却没人胆敢表达异议。何况这也是初唐遗风。
这种修行者布下的类似障眼术的功法,即使军中神箭手都不一定能破掉,对于这些锦衣玉食的王孙公子,更是难上加难。
这明显的把大家都挡在了求婚这道门槛之外。
宁王,大将军,无论是谁,他们都惹不起,即使这位发出玄劲催动“九曲通幽”的神射大将田千峰,有又几个人敢撄其锋芒?
更何况站在他们背后的是当朝皇帝陛下,圣公主,他们只能选择沉默。
明知道不可能射中铜钱,许多人还是不甘心挽起弓箭,朝着不断变换铜钱射出毫无希望的羽箭。
也有一些人很快豁然开窍,姚采薇是海星天的圣女,将来的修行之路一片光明,有资格作为她的夫婿,如果连“九曲通幽”都不能破掉,那也太过脓包,太有些说不过去。
而在长安的这些年青世子中,能通过这道关隘的,非步登虹莫属。
十二岁打通“玄窍”,十四到达武夫七品,十六岁武夫六品,几乎一岁一个境界,在整个盛唐国都是异数。
尤其是步家的“四面楚歌”,更是登峰造极,已然达到同境界剑术极致。
而且步登虹仪表堂堂,为人又是虚怀若谷,很得长安百姓敬爱,更有无数妙龄女子芳心暗许,非君不嫁。
最重要的是步登虹与姚采薇小姐曾经一起学剑,也算是互为知己。
所以,他们在一起乃是天作之合。
世界上有门的地方就有猫腻,尤其是王府高官的朱红大门后面。
每个人都清楚这些,每个人都选择了沉默。
门现在打开了。
鸦雀无声,无人说话。
只有长安的秋风孤独的吟唱。
……
卓藏锋独自一人走出花海,夫人很客气让他十天后再来,到时候自然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十天之后,但还是果断站起身,带上自己的物品离开这里。
鲜儿送他走出回廊,望着即将背影消失,轻轻吁口气。
大门外传来噪杂的吵嚷声,有人在大声问:“是谁家公子”。
将军府求亲一事他并不关心,揣着没有送出去的婚书,他的心里很乱。
是自己不善于沟通,还是将军夫人太过强势?
自己来的也太不巧了,或许正是因为这些求亲者才让自己的事情拖到十天之后。
皱了皱眉头,他从那些很随意望着他的侍卫面前走过去。
没有跟谁辞别,因为没有认识的人,唯一送他一程的小侍女也悄然退回去了,所以他不需要跟任何人寒暄客套。
这样反而省心。
“你们这些京城的权贵,我并不需要去卑躬屈膝。”
吵嚷的人群仿佛突然间被冰冻住了,吃惊地望着施施然走出来的少年。
他走出来的时候太巧,正是宁王宣布将军府名花有主之际,所以难免引起猜测议论。
难道这就是天帅府的乘龙快婿?
衣着寒酸,身形单薄,背后一个奇怪的木匣,看起来像是一个平庸的修行者,也像是一名落魄的军卒。
这太出乎众人的意外!
如果不是他镇定而坦然的神态,许多人都会认为他是被赶出帅府的奴仆。
卓藏锋经过宁王身边的侍卫,越过骠骑大将军,从运行玄劲的的神射大将田千峰身边走过,直接走到人群中。
所有的目光都望着他,不约而同让开一条道路。
卓藏锋就在这条道路中目不旁注而行,脚下已经磨破的靴子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嚓嚓的响声。
他想着回到客栈该去买双靴子,走这样的路确实有些咯脚。
人们顺着他的背影望去,都感到不可思议。
身份显贵的宁王,威名赫赫的骠骑大将军,他竟然视而不见!
是傻子?是疯子?还是有极大的背景?
然而,再大的背景还能盖过王爷与大将军?
“这少年难道是边关士卒?”
“我看是被赶出帅府的下人。”
“应该是疯子,不认识宁王也应该认识大将军,他竟然不去参拜,不是疯子是什么?”
“总之不大正常,若不是眼神透亮,看起来就是妖族少年。”
这些话卓藏锋当然不可能没有听见,他只是想赶快离开这里,听到他们对自己胡乱的猜测,隐隐感觉好笑。
今日来此求亲的,大多都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人物,不可能没有境界高深的修行者。
一位老者在卓藏锋从他身边走过时,神识贯注,发现他毫无修为,脸上不由露出诧异的神情。
老者身边的年轻公子看到这种情形,问道:“先生,怎么回事?”
老者轻声说道:“他不是修行者。”
少年眼睛一亮,立刻拿出频死者抓住稻草的勇气,走出人群站在卓藏锋身后大声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