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的年轻人有半分的雀跃。陆清晏抑郁了很久。

归途无需快马加鞭的往回赶,他同陆清昭一样都想散散心,于是一路上走走停停,算是游山玩水。兄弟两人果然如父皇当年所想一般,因为这一件事使得原本就血浓于水的感情更加深厚,只是其间的过程之惨烈,恐怕是他们从未踏出过京城一步的父皇所能料想到的。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们走的是水路。夜里行船不安全,他们便临时边上。船上的人多半都下岸去解决各自的问题,陆清昭照旧有忙不完的事,他对岸上的灯红酒绿没多大兴致,望着漆黑的夜空一瞬不瞬,盯了一会儿,就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那是陆清晏第一次梦见崔舒钰。

小姑娘还是他走时那副不谙世事的模样,眼睛大大的,很黑,亮晶晶的好像带着水光,裹着很厚很厚毛茸茸的大氅,站在一树腊梅前朝他伸出手,声音清脆地对他说:“阿晏,快过来啊,你看,下雪了。”

他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梦却一下子变了,小姑娘穿着一身明快亮丽的夏装,头发绾成两个圆圆的发髻,牵着他的手往博文阁一片葱茏的院子里走,一边走一边没完没了的念叨,“你来的巧了,昨儿我二叔刚从端州回来,带回好些奇异的玩意儿,我猜你肯定没见过,便给你留着,想着你要是见了必定喜欢……”

哪知道一踏进院子,梦竟又变了,忽然变成了他临行前的夜晚,崔舒钰伏在石桌上看着眨着大眼睛对着他傻笑,只是笑着笑着就哭了,拖着他纤尘不染的白衣袖擦鼻涕,一边哭哭啼啼一边死死拽着他的袖子不让走,非要他写一份什么报告给她批准。小姑娘乱说话,他也包容,只当她是喝醉了酒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是皇子,出门若是需人批准,除了他父皇,可还有谁受得起?

陆清晏记得很清楚,临行前那夜他只是去拜别,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感伤,可这个梦里,他忽然很难过,想要把揪着他衣服袖子不肯松手的小姑娘变小塞在袖子口袋里带走的那种难过,他想自己要是好好同她告别就好了。他想,要是自己不用同她告别就好了。

醒来时还是半夜,上岸的众人还没有回来,船上只有一半恰好今晚当值的人,都静悄悄的低眉顺目,好像不存在,陆清昭似乎已经睡下了,船舱里灭着灯。他翻身坐起来,怔了一会儿,推开门走了出去。

甲板上的侍卫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宛白也下船去置办备用的药品,偌大的甲板上静悄悄的,陆清晏踌躇片刻,负手来到了船尾。

月亮已经悄悄爬过了山顶,金钩一般悬挂在深蓝的夜空上。许是刚下过雨的缘故,夜空很澄净,也显得那轮弦月特别的明亮。一般来说,这样月特别亮的夜里,是看不见星星的,可非常神奇的是,就在那轮灿烂的金月之下非常近的地方,竟然挂着一颗十分耀眼而巨大的星子,和紧挨着的月钩交相辉映,好像是那金色月钩的碎片。

有半缕还未散尽的薄云浅浅地划过天际,挺拔的苍山此刻只变成了暗黑的剪影,冷硬、绰约,在月华之下显得苍凉而美丽。

陆清晏在那一刻忽然很想见一个人,一个刚刚梦到的人。

从来没有过的迫切念头,想告诉她这一晚的月色很美,星星很亮,而他很想她就在身边。这样美而静的夜里,那个全心全意相信他、依赖他、什么东西都想着他、惦记他、舍不得他的小姑娘,理应该在他身边。

从那天开始,陆清晏开始发觉,也许他对这个喜欢口是心非的小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的拉低自己的底线,不只是因为她是自己老师的掌上明珠,也不只是因为习惯。

崔书锐没想到陆清晏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实际上一般情况下陆清晏并不是个很容易透露自己心思的人。可这个时候,就因为他问了一句,陆清晏竟然就和盘托出了。崔书锐在感受到了莫大的信任与感动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和担忧。

总觉得任重而道远,而某人的心意又太过于深沉。

“所以你就因为一个月亮开窍了?”崔书锐沉默着和陆清晏对视了一会儿,说道。

听到这话,陆清晏脸上露出了一个欲言又止的神色,终于忍住没骂崔书锐,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下一秒陆清晏的矜贵的脖子就被某人大力地搂住,冷硬的铠甲压在皮肤上有些凉,崔书锐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没事没事,殿下这不还有我呢么。”

崔舒钰跟着云岫去了琴房,果然一进门就看到琴师痛心疾首的模样,抚摸着琴的手都在颤抖,眼看着就要哭了。

崔舒钰:不是吧,难道琴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可别去老爷子那儿告状啊,告状她可又要被禁足了,她二哥可才回来,还没带着她玩儿呢。

不怪崔舒钰如临大敌,这琴师是才来太傅府不久的,听说家中在青州也是富庶人家,他是出门游历,行至京城附近不知道遇上了什么劫难,盘缠都没了,再走不了便留在京中抚琴为生,连带着修修琴补补弦,挣点盘缠继续上路。某日机缘巧合遇上了崔书钦,崔书钦看着他手艺不错,样貌端正,府上前一个琴师正好又回乡了,便将他带回了太傅府。

太傅府自然不缺这点养个琴师的银子,又因为这琴师抚琴抚得确实不错,很入得崔太傅的眼,便就这么留下了,偶尔崔太傅心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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