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是一个考试季,无数的考生,怀揣着多年的梦想与盼望,挥笔如刀、视题如敌,将这考场生生变做血淋淋的战场。在那进去的门前,或是信心高昂,或是懦弱不堪;而在这出来的门前,或是悲痛欲绝,或是神采飞扬。而在这一切结束后的叹息,或是释怀,或是不甘,或是懊悔,或是迷茫。但这些一切所累加为一声轻叹,轻轻从口中吐出的一刹,却是莫名的感伤。
这是结束后的离别,教室的日光灯点的通亮,如同白昼般刺人的眼。或许是因为这长年低于题海之中脑袋,第一次以这般的姿态仰望,也或许是因为胃中的酒精已经渐渐侵入了神经,麻痹了人的意识。
薯片、饼干、瓜子……各样的零食此刻放肆地在桌上摆开,而廉价的啤酒则是不知顾惜地洒了一地。
啤酒略带些许苦涩,而淡淡的麦芽香气和泡沫的顺滑,却是更能征服这般少年人的口舌。
也许是酒精的催动,也许是少女特有的感性,几个女生红了眼圈,顾不得其他什么,哭花的脸、沾满啤酒的衣物、不合礼数的嘶嚎,抱成一团,哭个稀里哗啦。
年老严肃的班主任眉头微微地皱,却也不多说什么,脸上破天荒地挂着一丝的微笑。
那时的周殇是一个安静的少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和平时没有两样。以前是静静地捧着一本书,而今天却是静静地端着一杯酒,一点一点地看着书,然后是小口小口地喝着酒。惨白的日光灯打在他的脸上,就像是平时细碎的日光,将他称得愈发安静与恬淡。
“周殇!”一个女生喝得面色通红,就连脚步都有些漂浮,扶着桌椅才慢慢走进。
隔着还有一段距离,周殇却是可以闻到女孩身上的气味,淡淡的酒气、淡淡的香水味、还有少女特有的淡淡气息。
人们都说十四班的苏小乙是一蓬火,周殇是一息冰。
所以这火时常愿意且是乐意来烧这块冰。
“周殇……”苏小乙说话有点含糊不清,“呵呵呵……你知道吗?老娘……呵呵,老娘喜欢你哦!”
苏小乙喜欢周殇,这是整个十四班的所有同学甚至连老师都知道的事情。
周殇也是知道的,只是他却一直没有说什么。安安静静的,已然成为了他的标签。
“我知道。”周殇莫名觉得脸突然变得很烫,难道是酒喝多了吗?
只是觉得这日光灯光愈发的刺眼,照得人发昏。
白茫茫的一片,朦朦胧胧像是清晨的雾气,飘飘荡荡又像游离的魂灵。
眩晕感逐渐加强,这般晕厥下,腹中翻江倒海一般,恶心、反胃,一股酸水涌上喉头,急欲喷吐出去。
秽物溅了一声,四肢不听使唤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气力,整个人便是好无知觉地向苏小乙身上扑去,迷迷糊糊只听见女生们的尖叫声,男生们的起哄声以及班主任走来哒哒的脚步声。还有……还有一声从未听过的,极为阴暗、极为阴冷的哼声。
“哼~”
这是谁?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光线仍然是那么刺眼,看一旁还在狂欢的同学们,自己应该不是昏厥了很久吧。
“不会喝酒就少喝点,一个考上重点高中的人怎么会是这么老实!”虽是刚醒来就听见班主任毫无掩饰的数落,但周殇的心中还是有种异样的柔软被触动。
班主任说罢就是离去了,周殇放散的目光慢慢凝聚,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身边还站着两个人。
苏小乙面色有点难看,这是每一个醉酒的人所表露出的不适,但因着周殇的醒来,本是通红后变惨白的脸上略露出一丝笑意。
而另一个人,则是脸色愈发凝重。
看见那人铁青的面色,周殇试探地叫了句:“木子?”
话一出口,周殇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的不行。
“周!殇!”因为周殇的一声呼唤,是引爆这人愤怒的最后一根导线,“你明明知道自己不会喝酒的,还喝这么多!你是想享受一下青春期特有的叛逆吗?真是作死!”
“安啦,安啦。”周殇淡淡地笑道,看着这个从小一起生活到大的好友,心中又是莫名有些许温暖。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从小到大”,完全没有间隔。一起吃,一起睡,一起洗澡,然后一起去上学,一起去打零工,甚至一起去偷院长私藏的饼干。二人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甚至比兄弟还有来得亲。
周殇没有亲人,至少现在还活着的,至少在周殇的认知中,他是没有任何亲人了。他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确实是一无所有了。
同样的,李木子也是一个孤儿,他的“孤”更甚于周殇,因为他从一生下就是一个孤儿。被狠心的父母抛弃在孤儿院的门口,没有任何纸条与标记,甚至连一个姓名都不愿意留下。好心的嬷嬷愿意和他共享这个“李”姓,但内心的孤苦却是难以得着安慰。
好在两个同龄的孤苦少年互为安慰、相依为命,才叫已过的人生不至灰黑无色。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周殇慢慢站了起来,轻声对李木子唤道。
李木子怒气未消,但还是强压着怒气,对周殇假意装出了一个很“友善”的微笑。
“好!”
“周殇要送我回去吗?我……”有“火狼女”之称的苏小乙此刻却是这般娇柔,是叫人大跌眼镜啊!
李木子大惊,说道:“大姐,当初和我打架的时候您可不是这样含羞待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