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深夜,月光皎皎,透光而照。
杯中清茶四溢飘香,偶然荡起一圈儿涟漪,推散了映在其中,那张年轻而自信的脸。
送走了吴亮嗣,官应震和黄彦士三人,殷复声端茶,倚窗而坐。
一边品茶,一边回味方才与楚党三人的谈话。时而闭目深思,时而浅浅而笑。
这或许是个好机会……
“哈求!”
天边刚刚泛红,殷复声浑身一激灵,被自己的喷嚏惊醒了。
他竟不知不觉,在窗边靠了一夜。
窗子虽是关着的,可深夜凉风习习,殷复声感冒了。
向驿馆驿丞讨要一碗姜茶,简单饮食之后,在卯时之前,出了驿馆,直奔六科廊。
殷复声走的挺早,他本以为自己能第一个到吏部。可一到地方才知道,都比他早。
以张问达为首,一群吏部的人正聚首议论。
“怎么能让这小子一来就进科道?真是气煞人也。”有人不忿道。
“哎,谁说不是。可笑的是,咱们还不能因为个从七品官职,和陛下理论。”
“理论?理论什么?一个芝麻小官,咱们都阻止不让陛下封,岂不叫人拿了把柄,治了咱们大不敬之罪。”张问达道。
有人突然凑近张问达,神秘兮兮地道:“张大人,您说此事会不会与那个阉人有关系?”
张问达一愣,“难道,那殷复声已经投靠了阉人?”
官员道:“那到未必。下官猜测,魏忠贤也不过是利用殷复声而已。兵科都给事中朱童蒙并非咱们的人,要是殷复声的事,是阉人安排的,这其中定有文章。”
张问达点点头,随即叹一声,“哎!罢了。无论这主意谁出的,正如叶阁老所言,此人既然撵不得,就要尽力拉拢。”
官员们一听,有的摇头,有的点头。
“拉拢?嘿,咱们倒是好说。就怕科道那些言官不会甘心呢。”
……
吏部中,官员们正议论的热火朝天,就听门“吱呀”一声。
“咳咳……”
殷复声轻咳一声,走了进来。
一见殷复声,官员们立刻直腰端坐,不言语了。
殷复声早就听见他们的对话。此时故意装作没听见。
一进门,向张问达等人一揖。
“各位大人,下官新任兵科给事中殷复声,特来办理就职事务的。”
张问达看殷复声说话还挺客气,闷了一声,递了眼神给身边一官员,“你去给他办吧。”
“是,大人。”
吏部官员起身,张问达扭头,借机与殷复声道:“殷给事乃贤能之仕,先在科道尽心做事,他日,本官定当提携。”
“谢大人。”殷复声口不对心地说了一句。
有官员傲娇道:“官场中人多事杂,善恶忠奸往往难辨。殷给事年纪尚轻,阅历尚浅,望你日后多加分辨,不要误入歧途,自毁前程。”
殷复声看此人,一副欺下瞒上的神态。心说,我虽只是个七品官,可也不是你们谁想教育就教育的。
殷复声冷笑一声,不屑道:“此事到不劳大人费心,有之前孙得功一事,下官自信,辨别忠奸之能,尚可。”
说罢殷复声与那吏部官员去登记领东西去了。
官员甚怒,起身指向殷复声的背影,扭头对张问达道:“大人,你看看,这还了得?小子如此猖狂,这分明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啊!”
“哼!”张问达对着殷复声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
殷复声跟着吏部官员登记报到,领了官服官帽等物品,便前往科道办公院。
这个时候的政府部门一般都集中在午门附近。且相距不远,便于沟通。也方便入宫向皇帝汇报工作。
六部的院子是分开的,从北向南依次排列,各部之间相对独立。
六科的规模远不及六部,且六科集中在一间院子里,相互连通。
六科之中数兵科人数多,无非也就掌印的都给事中,然后,左右给事中各一名,给事中十名。
人少所以地方就小,不过到更显得精炼。往往给事中们弹劾某人都是一拥而上,不分你我,比较团结。
而且,经过一番党争,六科早已落入东林党人手中。即便残存几个不是东林党人,也大都是中立无党派人士。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了,殷复声这个不安定,不团结的份子来了,同时,也带来了一众言官们深深的怨念。
殷复声踏入科道院儿,这里与吏部的情形大相径庭。虽然官员穿梭其间,却有死一般的沉寂。
殷复声眉头一皱。
难道此地不应该是充斥着谩骂,大骂,咒骂,叫骂,各种骂声的吗?
“请问……”
殷复声向院中正在行走的一名官员打听兵科怎么走。
可是,这位官员好似完全没有听见他说什么,与之擦肩而过,眼神傲慢,空视前方,好像殷复声是空气。
殷复声瘪瘪嘴,自己往院里走去。
穿过一进院子,在里边儿坐北朝南,最好的一间房门前,门框一侧,悬一小牌,上书:兵科道。
踏门而入,其内甚大。
左手最里,是都给事中的位置。
一张宽大朱漆桌案,桌上文房四宝。
右手则是左右给事中和给事中的位置。
职位尊卑以堂中过道分开。
此时,都给事中朱童蒙不在,右侧一众给事中们皆伏案办公,似乎很是忙碌。
“诸位同僚,我乃新任给事殷复声,不知……,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