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一座拱门,苏培盛便行了退礼,领着小铃铛往别处去了。
我至门外进,恰见四爷打开一只鸟笼,三两只金丝雀欢叫着从鸟笼里挣脱着出来,在天空里盘旋了几下,便飞走了。
他脸上挂着一抹笑,那是一种宁静的笑,洋溢着温暖与静谧。连我也忍不住放下身心来。许是见惯了他的冷峻、淡漠,这样的笑似乎一下子能将所有的阴霾扫去。就像是连日饱受阴霾天气的人,但凡是见到一缕阳光,就会觉得比所有的晴朗来得都要灿烂。
他似乎感受到我的目不转睛,突然看向我。我目光一闪,忍不住低下了头。
我从来都是落落大方的,不知为什么,一碰了他的目光,就一下子变得不敢见人似的。这无端端的毫无道理,心里不由的鄙弃自己,连鬼都不怕,还能怕见人么。
心想着,豁然抬头,眼前募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原来我已不知不觉走到他的胸膛前。骇了一跳,身子直往后仰。
他忙伸手将我环腰抱住,往回一带,我的胸口便紧贴在了他的贴着胸口上。他身上淡淡的茶香若有似无的在我的鼻翼间撩拨着,我不自在的伸手推了他几下。
隔着衣衫,贴着胸口,他剧烈的心跳震动着我的手,“扑通,扑通”,我一惊,手不由得往回缩了一下。
他似乎也是错愕了一下,却犹自不放手,马上恢复了漠然的样子。我不由又伸手去推他,没有挣脱,反倒被他用力一揽,牢牢的箍在了他的胸口前。
我突然开始感到惶恐,甚至开始感到窒息,连心脏都变得不像是自己的了,肆无忌惮地、猛烈地跳着,仿佛要跳出胸膛。
他突然伸出另一只手,举向我的脸颊……
我怒侧过脸,我虽身份卑微,也绝不容人任意轻薄了去。
他的手却越过了我的脸,只对着我发簪上的白玉兰花簪轻弹了一下,发出‘叮’的一声,就将我放开,再无半分轻薄之意。
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脸上一红,拿话岔开:“若诗给四爷请安”。微蹲了下身,借此将两人的距离稍稍拉开。
四爷的眼睛闪了一下,道:“起吧”。说着又打开另一只鸟笼,放走了一只通体碧绿的芙蓉鸟。
我看着它在空中盘旋鸣啭,道:“常听人家说四爷勤俭,不喜奇珍异兽。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四爷微微一笑,目光逐渐变得深远:“若诗,你错了。不是不爱,只是玩物丧志,鱼虫鸟兽,不可久贪”。
“因为爱,所以才放手”,我的心动了一下,静静的看向他。我想,他放走它们,不仅是因为怕玩物丧志,还因为不想它们同自己一样困在这牢笼之中吧。
四爷见我不说话,轻轻拉起我的手腕便走。
我见他拉着我向屋里走去,脚步略微一滞。
四爷回过身来,轻笑了一下:“你难道不是为马夫的事而来?”
我低头道:“是”。
却见四爷一动不动的,半天没有反应。
我不确定的探声问:“四爷?”
四爷却说了句不明所以的话:“你低头的样子,总让我感觉很熟悉。可是低头却不该是你的样子”。说完就走了。
我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四爷进了屋,却不曾说话,只在案前作书。
丫鬟们鱼贯着进来,端了果蔬,点了暖炉,又都自发的出去。期间不曾有一点声响。
我按捺不住道:“四爷?”
四爷这才抬头笑了一下:“随便坐吧”,又说,“这些都是今早各地方刚进贡的新鲜果蔬,额娘特地命人给各个府上送的,尝尝吧”。
我依言坐下,拿了个桔子在手心,来回翻转几次又放下,站起:“四爷!”,咬了咬唇,“若诗知道有一个人与此事有关,但却不知道该不该说”。
四爷停了下笔,叹了口气:“是德妃娘娘”。
我摇了摇头:“恰恰不是”。
四爷垂下眼帘,又提起笔:“可是德妃却杀了他”。他神情专注的作着画,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似乎眼前的画远比他的话来的重要。
我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因为太过震惊而说不出话来。
又听四爷说:“我派人去审问他,他虽吱吱呀呀说不上话,却指认了皇额娘的画像”,四爷说着,手一甩,桌上的画轴飘然而下,画上的人端庄、典雅,笑的慈祥。
原来四爷派人画了各位娘娘的画像让马夫指认,马夫却直指着四爷呀呀直叫。十六阿哥自然不信,当下就着马夫的胸口就是一脚。马夫疼的直喘气,却依旧指着四爷直怪叫。四爷灵机一动,拿了德妃娘娘的画像,没想到……
“或许这不是真相”,这是我绞尽脑汁才能想到的词,一切与我猜想的太不一样。
四爷道:“我本不愿相信,可是当晚皇额娘就连夜审问了他,不久他就畏罪自杀了”。他的话说的平淡,毛笔却在这个时候“喀嚓”一声断了。
“内务府的毛笔是越来越不禁用了”,四爷说着将笔掷了出去,却连带着打翻了茶盏。
画上的人和着茶渍逐渐变得模糊、狰狞起来。
我默了半响,才喃喃道:“为什么?四爷可以不告诉我的”
四爷道:“可是我想对你说真话”。
如果这就是真相,那,四爷……
我看着他,企图从他脸上寻找一丝一毫的难过或者心痛。可是我没有找到,哪怕是一丝一毫。正因为这样,我反而觉得更疼。
如果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