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如果要惩治陈贵人,对十七阿哥就是不义,十七阿哥自然不会坐势不理。就算十七阿哥再怎么明理,也会揪住德妃娘娘不放。这样一来分崩离析事小,反目成仇事大。如果四爷率先拿德妃开刀,那就是不孝。如果隐瞒真相,那就是不忠,被人刻意拿住了话柄,那就是犯上欺君、凶多吉少。
所以无论四爷做什么,他都只有死路一条。
呵~,这就是为什么德妃娘娘一定要指定派四爷去调查此事的原因。也只能是四爷去调查此事,只有这样,这一切才说的通,这一切的计谋才行的通。
我看着他的眼睛,泛着的淡淡的死灰色,朦胧的叫人看不清。那样的颜色,我只有在瞎子的眼睛里看到过。而瞎子的眼睛是死的,那是一抹透着绝望、孤独的颜色。
而现在,我就在四爷的眼里看到了这抹颜色。那不是从眼里透出来的,而是冷冽冽的从心里透出来的——心死的颜色。枯若朽木,静若死水。
如果,连自己的母亲都欲治自己于死地;如果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不可信,这世上还有谁可以相信?
可是现在,这个人,这个眼前的男人居然对我说,想对我说真话。
“真话……,”我的心不由的颤了一下,“所有的事,你都会对我说真话么?”
“是”。简明而肯定,肯定的让我不敢相信。
“那……”我的目光在他脸上来回搜寻,迟疑了很久。可是我终究还是问出了口,因为我需要一个答案——一个关乎社稷的答案。
亦或者是……我想知道,他真的会跟我说真话吗?
“你想要那个位置么”,我朝空中虚指了一下,但他一定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他看着我半天没有说话,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时间过的似乎有些漫长,在我俩的鼻翼间,呼吸中起起伏伏落落。
我有些慌:“你也可以不回答”。
他又沉了半响,道:“想。”
我的心不由的又颤了一下:“这件事……你有对十六、十七阿哥说过么?”
四爷摇了摇头,“没有”,又说,“他们跟了我这么多年,即便我不说,他们心里总该是知道的。”
我的目光闪了一下,“那四爷如今又为何要对我说?”
四爷认真的看着我,目光清冷,我却觉得火辣辣的烧得慌。我从来不知道冰与火可以这么炽烈的结合在一起。
他说:“我情愿一辈子不说话,也不愿对你说一句假话”。
我不防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只见他眼中一片灼热,似是焚焚欲燃的火苗一样点燃我心底最深处的隐秘,我竟然不敢去想,只能拼命的握着茶盏。茶盏并不重,我却几乎用尽了全力。
我故作镇定的喝了口茶,“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四爷有朝一日得到了那个位置,四爷会怎么做?”
茶盏是空的。
四爷轻轻从我手上取下空空的茶盏,替我满上,神色如常:“我只想做两件事”。
我脸上一燥,故作镇定得端饮了,努力不显丝毫被识破的窘态:“哪两件?”
他说:“第一,放十三弟自由,恢复他的爵位。”
“嗯”,我点点头,眼里流露出期盼。我在等,等他说他的雄心壮志,他的宏图伟略。
他又说:“第二件,睡个大懒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