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电话一打没多久,果然来了一人,不是哪里都插一脚的林四是谁?
韵清想:孙太太在,想来柏言不会怪他什么。麻将支起,进入酣战,孙太太给林四使眼色,林四当然会意,她又看看韵清,韵清忙着码牌,没瞧见,她便在桌子底下踢她一脚,韵清抬头,接了眼色,晓得他们捉弄吴太太,自己也烦着她,立马应了。一下午的麻将打到天黑,那吴太太急性子,输得红了眼,不番本不肯歇,加上林四在旁煽风点火。那吴太太从没见过林四这样俊俏的男人,总是偷偷打量他,那林四又极会奉承女人,直把那吴太太牵着走。
吴太太来了南京就没顺过心,今日难得放松,边上又有个比阿奇还强百倍的公子哥作陪,哪里肯歇。
柏言回来,瞧他们模样,一肚子气,只不好撒。电话响了,他去接起来,原来是孙培远打来的,找他太太呢,这下不散也得散了。孙太太不肯逗留,直接回去了。林四却厚着脸皮留了下来,说是自己光棍一个,就在这儿混饭了。
柏言想发作,家里又有客人,只好不情不愿在应了。几人正吃着饭,外头又闯进个人来,是那胡一菁小姐。只见她风风火火,进门就是一把耳朵拎了林四:“林少清,你昨天同我说今天下午陪我去游湖的,没想到晾了我一下午,自己却跑这儿来蹭饭来了。”
林四被拎得哇哇惨叫:“你昨日自己说要去游湖,我可没答应你?你轻点,疼!”
胡一菁蛮不讲理,她一向让人奉承惯了,谁敢放她鸽子:“我既叫了你,你岂有不去的道理,今天,你非得给我陪罪去。”
“哎哟哟,我赔你个耳朵行不,许妈,拎把菜刀来。”林四是要壮士断腕了。
胡小姐依旧不松手:“我要你耳朵作什么,这就跟我走。”
韵清想要去劝,却被柏言拉住了。眼睁睁看着胡小姐把林四拎走了。
吴太太看得眼珠子也要掉出来了:“这还有这样泼的媳妇呢?我跟她比,不是小巫见大巫了?”她想泼也得有人让她泼不是。
韵清笑声来:“他俩还没结婚呢?”说着又转向柏言:“哎,我说,他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要我说,这两真是绝配,一对活宝。”
柏言看她说得轻松,心下开心,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韵清心里应该是没有阿四的。只是他却不回话,他可是一向不管闲事的徐柏言。
吴太太啧啧称奇:“没结婚就这样,那结了婚还了得啊,不过啊,徐少爷徐太太,你们俩是我见过的最和睦最般配的夫妻了。”
韵清一口饭着点喷出来,心想:我们装得还挺像。柏言也是,暗自偷笑。
晚上两人独处,韵清自然要邀功,她现在跟柏言熟了,经常耍些小无赖:“你看,连同住屋檐下的吴太太都说我们俩像夫妻,你说我是不是表现得不错啊?”
“嗯,还不错。”柏言心情也不错。
她再进一步:“那,我表现好,你要不要奖励我?”
“你要什么奖励?”柏言饶有兴趣。
“早日还我自由吧?”她笑盈盈地望着他,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提了这关的要求。
柏言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又提这事?”
“都快一年了?”她扁嘴。
“我们说好过两年的。”
“那只是打个比方,谁说非要两年的啊?”
“对啊,也可以是四五年。”
“我可不想像吴太太一样,等成个怨妇。”
“现在的日子过得不舒心吗?你还要怎么样?”
“我整个人都是空的,落不到地上,感觉自己飘啊飘,找不到根。”
“我攥着你呢,你想飘哪儿去?”
“我不和你说了。”
好好的气氛变得不愉快起来,两人无话。
半夜,他叫她:“韵清?”
“嗯。”
“我们这样不也挺好吗?你就当这儿是你的家不行吗?”
“这儿不是我家。”
“你要怎么样才肯留下来?”
“我留下来做什么?继续做你的傀儡夫人吗?”
“你一走,家里人又要劝我娶别人。”
“那你只管娶呗。”
“我不想,我总觉得我会死在战场上,我不想耽误人家,到时候,留下孤儿瓜母的,有多可怜。”
“那若是不打仗了呢?若不再过几十年再打呢?你不耽误了你自己?”
“我也想有个温柔的妻子,生两个可爱的孩子,我下班回来,他们跑出来接我,他们的母亲在后头笑着看我。”
“那你就娶一个呗。”
“现在局势紧张,大小的战争无数,我不能长留她们身边,她们会不会怨我?”
“呵,你这人真好笑,若人人都像你一样,为了打仗男不婚女不嫁,那敌人不用打了,只肖等上几十年,我们自己就亡了。”
“我跟你正紧说话呢。”
“我这话也是正紧的,为了打仗,不吃饭,不睡觉,不过日子了?要我说,越是乱世,越要好好过日子,因为好日子只会一天比一天少。”
“没想到,你这样乐观。”
“是啊,不然呢,我这一年来遇着的这些事,若不想开点,早死多少回了。”
柏言笑笑,多少年,他头一次,说出自己心里话,但他坚持了这些年的真理,居然这三言两语给瓦解了。他不禁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了,到底自己这样对不对。
按他的理论,他早该还她自由,可自己鬼使神差地一直留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