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娘是乡下人,没有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唯一认得理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怕这条狗是个白眼狼变的。
所以,面前这两个自称是堂兄妹的人,罗里吧嗦半天,到底是要干什么?
张娇娘默了默,看向崔润谱:“你别问那么多了,跟我走,剩下的他自然该知道如何办!”
崔润谱惊呆了:“什么意思?你将我害成这样,是要将我一个人推出去死?”
张娇娘目光一沉:“你答应宫里那位的时候,就是进入了一个死局!你以为他会饶你一命?”
她拉着婉娘的手就往外走,崔润谱怒了:“既然他知道婉娘肚子里有我的孩子,难道能放过你们?”
张娇娘微微一笑:“他现在自身难保,势力出了上京城就不管用了。我带着婉娘远走高飞,总好过跟着你断子绝孙!”
崔润谱咆哮起来。
婉娘被两个人弄傻了,脑子根本跟不上,瞪着迷茫的大眼睛就被张娇娘扯出了大门。
过了两日,崔润谱能起来走动了,拖着瘸腿直接来到福鑫楼对面。
这里是权贵聚集,官家太太闲聊八卦的好地方。
尤其随着天气回暖,福鑫楼的生意又好了起来,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崔润谱头戴方巾,穿着一个夹袄长袍,手里拿着一沓写满字的纸张,等着人多起来,一把将其撒向空中:
“大家睁开眼看看吧,宁王府草菅人命、只手遮天!
宁王妃一代妒妇,蛇蝎心肠!迷惑当朝王爷,棒杀后宅无辜妾室,挑唆父子之情,人神之所共愤、天地之所不容!”
周围的人群一脸懵逼,等听清楚他在嚷嚷什么的时候,手里已经被硬塞进了纸张。
“大家都睁开眼睛看清楚,就是这么一个女人,做了堂堂大周宁王妃!嫁人之前被悔婚,四处行走犹如男儿,哪有一点做女人的本分!
亲家宗族被她的搅得天翻地覆,如今又媚惑宁王,扰乱父子朝纲!
我!崔润谱,万岁钦定的探花,就因为见不得宁王妃残害无辜妾室,被她栽赃陷害,捋了功名!”
这人在作死,眼明的纷纷避走,可是百姓们可不管那些。
权贵所谓惊天内幕,可是最吸引人的,有人偷偷将崔润谱撒的小纸张揣进怀里。
福鑫楼里喝茶的蜀王直接一口茶水喷在对面温子萧脸上,可是温子萧没工夫跟他掰扯,立刻唤了人就要下楼将唯恐天下不乱的崔润谱抓了。
但是还没出门,隔壁雅间里就走出来了绿罗,对着目瞪口呆的蜀王和温子萧说道:“王爷,国公爷,不着急,我家娘娘还没听够呢。”
蜀王和温子萧:“……”
所以呢,这一切都在林嫣掌握之中?
可是这么放任外面那人毁林嫣名声,也太扯了吧?
崔润谱方法虽然出人意料,甚至还有点蠢笨粗俗,但贵在效果好。
人们才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只要噱头够大,故事够狗血,就足以让他们茶余饭后兴奋了。
这事偏偏还不能官方出面,京兆尹或者宁王府的人只要敢出来,那就是仗势欺人、官官相护、朋比为奸!
若是林嫣亲自出来辟谣,估计更是越描越黑,要是无辜何必急着跳出来洗白?
置之不理?
对不起,肯定说到痛处了,没脸出来说清楚,只好默认!
建元帝就是这个意思,崔润谱也是这么干的。
你不会噎人吗?我也让你噎着吐不出来!
林嫣坐在雅间里,听着外头崔润谱已经绘声绘色的讲起张娇娘的故事。
故事里张娇娘就是痴情女的化身,爱慕宁王久矣,因为出身卑贱,只敢默默远观。
好在苍天不负有情人,机缘巧合进了王府做侧妃,宫里万岁和贵妃有感于她的情深意切,特意赏赐。
结果这惹恼了心肠恶毒,假仁假义的宁王妃林嫣,连个借口都没有就将乖巧的张娇娘棒杀,尸体扔在了乱坟岗。
可怜一代娇女成了孤魂野鬼,宁王因为畏惧六安侯和武定侯手里的兵力,敢怒不敢言!
林嫣不得不承认,崔润谱有点歪才,你瞧这故事现编都编这么生动。
她催促一旁埋头苦记得疏影:“麻利点,都记下没有?”
疏影写的手累:“记下来了,就是有点潦草。”
林嫣一伸手,将疏影记的纸张拿在眼前仔细看了看,点头:“不错,一点也没遗漏,赶紧交给福鑫楼的说书先生去,再润色一下。”
时刻有新段子,才能保持福鑫楼的长久不衰。
绿罗无奈:“娘娘,那可是颠倒黑白的事情,若是咱们也跟着……”
林嫣摇摇头,笑道:“没事,要的就是他骂我呀。”
不骂,怎么知道建元帝已经这么变态,连这种法子都能想出来。
福鑫楼的速度也快,崔润谱还在外面嚷嚷着林嫣的恶毒,福鑫楼里的新头牌已经换下了:宁王府惊现妻妾勾心斗角,霸道王妃仗杀妾室为哪般?
咦?
林嫣敲了敲桌子,写标题的人换了吗?突然有文化了,知道如何吸引耳目。
这边惊堂木一拍,李大爷更表示今日瓜子免费供应,一传十十传百,崔润谱跟前的听众顿时做鸟兽散。
有屋顶能挡风、有茶水能解渴、有瓜子能磨牙,谁还冒着被官府抓走的危险听一个废探花声嘶力歇?
论专业,现编的段子自然没有福鑫楼通过艺术加工的更吸引人不是?
崔润谱张着嘴巴,眼看着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