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惊鸿摸了摸仪姐儿脑袋上的那坨发髻才转身跟着岳三郎出门,仪姐儿还在后头跟了几步,习惊鸿和她挥了挥手,已经下了几步阶梯还回头对她道:“别跟出来,快进去。晚上归家给你买好吃的。”
仪姐儿一双圆眼睛眨巴眨巴的异常明亮,挥着小手就把鸿哥儿同阿爹送走了。
出了门,习惊鸿早已忍不住的四处探望。
桃子村家家户户紧紧相依,梯上梯下,左邻右舍几乎家家姓岳,便是每家都有个岳大郎岳二郎,所以遇着同村人他们互相称呼的更是姓名。
习惊鸿从前也去过乡间,只他去的从来都是自家庄子,庄子里也有村民依存着庄子生存,只是从未见过桃子村这般,仿若桃源河的名称,这里家家户户有花有果有水有地,有山相依,有河相邻,男耕女织,老善小真,这里原本便是一个鸟语花香让人流连忘返乐不思蜀的世外桃源之地啊。
岳三郎并未急着立刻就带习惊鸿上路,他先折去了几家邻里家中,原他早就商定了来收购枇杷,若只是一筐樱桃,也确实难得跑这一趟。
习惊鸿又跟着岳三郎去了地里,他个头高,摘枇杷很是得用,也用不着梯子同岳三郎不一会儿就摘满了两筐。只一双手变得他自己也不曾想过的又脏又臭还划破了几道皮子渗了血。
习惊鸿倒并不觉着苦,只从前若双手这般模样,家中别个不说,最先哭的定是祖母,她最舍不得他吃丁点儿的苦痛,若叫她看着他哪儿磕破半点皮子便是人人遭殃,如今自个儿受了,反倒不觉着苦痛了。
习惊鸿在堰塘边蹲着洗了手,看着堰塘里丑陋的自己还笑了一笑,忆起刚才听到的窃语还觉好笑,“虎哥儿同娟姐儿莫不是眼珠子有问题?这般容貌竟说好看的像仙鹤?莫说仙鹤了,乌鸦都比不上……”
“半张脸还是能看出是个模样好的,只可惜那半张脸长了那般大一个痦子!啧啧,真是可惜!”
“可惜个甚?隔壁村子的王老五还来打听是不是岳安家来了个容貌出众的少年郎,我看那王老五也是听瞎传了。什么容貌出众?不过是茶娘那见不得人的外甥果真是来养病的,这一个多月才出得门,虎哥儿还照看了半个月呢!”
“啧啧。是哪个王老五?莫不是撑船那个?”
“可不是……听说他家突然要盖房子了……”
习惊鸿面无表情的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子,再起身背过一筐的樱桃背篼追在岳三郎的身后急忙上了路。
要去镇子上从桃子村走路也总要三个时辰,便是这会子走去也是午后了。习惊鸿还不晓得自个儿能不能走得过去,他还从未走过这般长的路,从前不是马车也总有驴车,最不济也坐过牛车的,便是走路也从未自个儿走过五百里。
这会子,他虽默不作声的跟在岳三郎身后头,但双脚实则早就痛了起来。他也不晓得是大伤初愈的缘故还是他本就如此不济,不堪一击!比之脚步飞快又稳健的岳三郎来说,习惊鸿实则大愧不如。
不多一会,还咬着牙邦跟在岳三郎后头的习惊鸿本还默默的埋头不停前行,身前的岳三郎却突然停了了步子,转身就看向习惊鸿的身后不远处,“是牛车,不若坐到镇子上去。”
习惊鸿这才恍惚听到‘踢踢踏踏’和叮铃铃的声音,他心中自是松了口气也甚是欢喜,看了眼岳三郎又顿觉惭愧,只怕他早便看穿了自己,为的也是他才要拿钱坐车,便是仪姐儿都自个儿走了一个时辰归家,他又有何理由自我放弃贪图轻松?
习惊鸿深吸了口气转身又对岳三郎禀手道:“姨父,咱们继续上路吧,走着去便是了。”
岳三郎只看了习惊鸿一眼,十分淡然的回道:“鸿哥儿往后慢慢来便是,咱们来日方长并不急于一时,不然反倒急功败志。今儿个是我想坐,你一路只管记住路便是,往后便不是我带你去镇子你也要晓得怎么去才是。”
习惊鸿心中五味杂陈这才垂了手站到了路边岳三郎的身后,待那辆牛车走进招了手,岳三郎同习惊鸿便坐到了牛车后拖板的货堆上。
马夫是小石坝的人,岳三郎说了何老爷家竟是同村,便少收了两个铜板。
习惊鸿一直用手稳着背篼,随着坎坷不平的路,牛车一颠一颠虽走的实在是慢,但好歹他的脚总算歇着也暂时的缓过了气儿。
扭头看向那两筐枇杷,习惊鸿晓得那枇杷子是岳三郎用八个铜板一斤收购下来的,那他们卖至少也得十六个铜板才能有个赚头,铜板……从前连铜板子是个何物都不晓得习惊鸿对银钱如今也总算有了概念,原一个铜板能吃一个大包子,三个铜板一碗抄手,五个铜板一碗面条,十个五铜板便能买一斤五花肉了。
当他看着他们从紧紧包裹的帕子里拿出铜钱来细细数过又小心的放进了另一个帕子里习惊鸿才晓得白银在乡间里实在难见。而他从前住的是雕墙峻宇,穿的是翠被豹舄,万物鼎铛玉石,从来纷华靡丽,挥金如土,人前人后便是赏那最低等的奴隶从来都是大把大把的金锞子,经了这一遭习惊鸿才晓得,从前的自个儿便是身上所穿,随手所赐可能都是他人困苦挣扎的一生所求,只他从前所过的富贵皆是祖母的银钱堆砌的富贵,离开了那些阿堵物,他也不过是一文不值的废物而已。
颠了一个时辰才到了镇子里,并不繁华的镇子倒也还有些商铺,大抵买的都是油盐酱醋米面茶,首饰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