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辘辘而行,雪渐渐下的大了,地上留下两道车辙印子,回程的喜悦在福哥儿父亲说完那句话之后,渐渐变得淡了起来。
虽说他们这些人都不必自己亲自耕种,可是也明白,若是地里收成不好,对于靠庄稼吃饭的农人来说,是件多么糟糕的事情。
可是,若真有天灾,却不是人力可以避免的,现在他们能做的,一则是要祈祷来年风调雨顺,二则,便是尽力做些准备,以备不时之需了。
好在福哥儿的父亲也说,若是往后不再常下大雪,倒也无碍,冬日里下点儿雪,原本是利于来年收成的,俗话说得好,瑞雪兆丰年么。
陆铮因为记挂着西北将士,一路上都有些沉默,文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有些出神,倒是杜奕衡和林子轩,时不时地跟福哥儿父亲交谈几句,倒是也没叫气氛冷了。
相处了这大半天,又算是一起经历的这些事,福哥儿的父亲已经不再那么拘谨了,杜奕衡跟他开些玩笑,他也能憨笑着接上两句,再不是开始时候那般言辞窘迫,不知道如何开口了接话了。
因下了雪,担心路滑不好走,所以他们一行走得不快,原本半个多时辰的路程,几乎走了近一个时辰。
福哥儿父母所在的村子,倒是正好在他们从紫霞山回城的路上,不过还有段距离,得走着回去,林氏不放心,点了名护卫送他们夫妻回去。
正好有闲置的马匹,福哥儿父母共乘一骑,反正只一段路,也不必快马加鞭,所以即便骑术不精也不要紧。
福哥儿父亲这一路上跟着他们骑马走了两趟,倒也摸出些许门道,慢慢地骑马带着妻子倒也不成问题。
林氏从扶冬那里接过一个荷包,递给了福哥儿的母亲。
那荷包触手便有硬硬的触感,边角却又似有些圆滑,福哥儿母亲一猜便猜到应该是银子,因而忙推拒着不肯收。
“夫人,万万使不得,给孩子瞧病的银钱,我们还没还上呢,况且夫人叫人留的银钱足够,给孩子抓了药如今却还有剩的呢,哪能再要夫人的银钱。”
福哥儿母亲是真心推拒,而不是惺惺作态。
林氏见识多,这点还是能看出来的。
见多了勾心斗角,眼前这份朴实无华便叫人心下十分感怀,林氏态度强硬地将荷包塞进福哥儿母亲手里,道:“拿着吧,钱不多,就当是我们一家对孩子的一点儿心意了,咱们两家能有此联系,也算是有缘,你也别推辞,眼下年节近了,孩子生病本就需要银钱使,年节里需要花费的地方更是多,哪怕给孩子和家里人添些衣物和吃食呢,也算我一份心意,今日你们夫妻帮了我们家的大忙,我还没感谢你们呢,你若实在过意不去,便只当是为了我们家保守秘密的报酬了,快别再推了,收下吧。”
两次见面,福哥儿父母穿着皆十分寒苦,林氏早知道这家人生活不太好,对他们这样的人家,一句口头的感谢,当真不如银钱来的实惠。
当然了,她这么做,也并不是为了拿钱堵人嘴,而是真心觉得想要帮上点儿什么,添置东西未必合适他们使用,还不如直接给钱来的实惠。
这荷包她一早就叫扶冬准备好了,里面放了两个五十两的银锭,还有些许碎银,再加上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钱其实不多,但对于一般农家来说,着实也不算少了。
林氏之所以给这些钱,也是经过考量的,给的太多,福哥儿一家势必接受不了,就算是接受了,骤然间天降巨富对他们一家也未必有好处,倒不如从别的地方帮一帮他们家。
陆家名下庄子很多,店铺也不少,往后若是福哥儿一家愿意来给她帮忙,她自会安排。
林氏考虑的长远,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若她猜的不错,福哥儿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人出身,怕是选择到庄子上做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福哥儿母亲本是不肯收下这钱的,但听完林氏一番话后,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再推拒。
她的想法倒也简单,只觉得林氏所言倒是在理,一则她们家需要钱,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她不过是个没太多见识的乡村妇人,没那么深远的眼光和见识,贫苦的生活也叫她不会去假清高,再者,她们收了这些钱,能叫林氏一家放心也是好事。
虽说她敢说他们一家定会保守这个秘密,但是,口头上的承诺必然没有收了人家好处来的叫人更放心啊。
她虽没读过书,但也知道拿人手短的道理。
护卫去送福哥儿父母了,其他人则继续回程。
等回到城里,在北华街入口处,众人便要分开了。
杜奕衡和林子轩都要回家,文韬也要带着谢婉容回文国公府,便与陆铮、林氏和安笙一一道别,然后各自往各自的方向行去。
送走了他们几人,陆铮一行才打道回护国公府去。
林氏叫司契去永宁侯府送消息,说要留安笙说说话,晚些时候再送安笙回府,司契领命而去,便在中途与他们也分开了。
司契走后,陆铮等继续往护国公府方向行去。
约摸着走了一刻钟左右的工夫,马车渐渐缓了速度,片刻后,停了下来。
安笙在车厢里便听到陆铮说:“母亲,安笙,到了。”
话音方落,扶冬便打开了车厢门,陆铮亲自接过脚凳摆好,扶冬和青葙分别下了马车,然后,才扶着林氏和安笙下来。
林氏拉着安笙的手往府里去,陆铮亦步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