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彦站姿笔直,拱手将礼仪做足。
皇帝正了正身子,没说话。
那若面皮微僵,扭头看去,慕清彦却未曾与他目光交汇。
“慕王莫不是在说笑,那若却听闻您和长宁公主有过婚约,”那若笑出一口白牙:“想来这也是以讹传讹了。”
“多谢王子提醒,清彦此来正是履行此项婚约,只是当初定的匆忙,清彦为表重视才以提亲相请。”慕清彦答得流畅,长眉微挑:“王子的汉话说得极好,只是这我中原文化博大精神,一时不查也不必放在心上。”
那若牵强勾起唇角:“劳郡王赐教。”
皇帝向龙椅后面微微一靠,露出几分笑意。
慕清彦这桩婚事知道的人的确不少,即便有人不知道,但随着今日的种种闹剧,也该传遍长安上下,故此慕清彦的提亲并不是什么让他为难的事。
但那若不一样。
那若此时担着个和谈的名声,一旦那若提出和亲的要求,他不允和谈便无从开展。
而慕清彦此番应得巧妙。
他抢先提亲,自然是在警告那若。
那若再想提出什么非分之想,也该顾忌一下辽东驻守的二十万大军答不答应。
“慕卿有心了。”皇帝笑盈盈道。
慕清彦不疾不徐拱手施了个礼。
“不过慕卿也知道,长宁刚刚回到朕的身边,朕还想多留她两年,”皇帝说。
这个理由慕清彦早就想到了。
他原本以为这将是他和长宁婚事中唯一的阻碍,他也不介意多等两年,毕竟长宁年岁尚小。
可如今他才知道,两人之间还横着一个曹彧。
慕清彦瞳孔中映着的烛火随风闪了闪。
“是,全凭陛下做主。”
不远处,长宁松了口气。
她刚刚赶到便听到父皇的话,再瞧底下,慕清彦神色不改地应下,心头一松。
“殿下,方才是……”有小太监上前将情况说明。
长宁点头,示意他退下。
银乔也长舒口气,给小太监塞了赏银。
“殿下,这突厥王子到底想干什么?奴婢怎么觉着他是另有图谋呢?”银乔常跟在长宁身边,如今已经有几分机警。
长宁冷笑:“他当然不会是为了娶我,你可别忘了他的人在不夜城里见过谁。”
银乔抿唇不明所以。
那不是个圈套么。
“真真假假,谁又知道。”长宁下巴微扬,长袖一拂,走出阴影。
“大殿下到。”内侍唱礼,也是向皇帝请示。
“长宁来啦,”皇帝笑说,眼睛在慕清彦和那若身上扫过,转而招手:“快叫她进来。”
原本这场宴因为那若和慕清彦两名男子在场,长宁可以婉拒,皇帝也没有硬要她来,但她还是来了。
皇帝没说什么,只看着自己的小凤凰从枝头飞来。
歌姬舞姬从两侧退下,层层流光溢彩的衣袂钗环次第散开,长宁走在最正中的红毯上,噙笑而来。
她着公主盛装,钗环比今日城墙之上的更加精美繁复。
楚朝浮华,奢靡之风盛行,长宁也不是什么勤俭之人,虽非浓妆却是盛放。
少女盈盈施礼,英气洒脱而不失柔美,与今日在城墙上弯弓搭箭的咄咄厉气大相径庭,看得突厥人都直了眼。
这就是大楚的女人。
大楚的公主。
那若抿嘴,又无意识地伸出舌头舔过干涩的唇。
若说此前长宁凭不俗的箭法武艺让他惊艳,令他忘记她不俗的容貌,此刻长宁便是以她明艳耀眼的美貌让那若忘记她是身怀绝技的凶悍母狼。
“长宁见过父皇。”行礼不过一瞬,长宁抬头道。
那若也恢复正常,冲着长宁笑出一口白牙,眸子里闪烁的精光炽热浓烈。
征服。
女孩没理他。
长宁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余光只给了侧手的慕清彦一眼。
慕清彦早在听到她来了时便依着礼数退回座位,此刻正捏着酒盅看她,撞见她的目光方眼波微动,笑笑,仰头饮酒。
那若突然间也觉得口干舌燥。
他回到座位仰头大口喝酒。
“长宁来得正好,父皇有一事正要与你商量。”皇帝招手,福安躬身上前,听了句吩咐转身离开。
长宁方入座,闻声挑眉,显然皇帝这句话出乎她的意料。
“父皇给你准备了一份生辰礼物。”皇帝说,看了在座两位青年才俊一眼,又自顾自道:“这十五年父皇亏欠你的太多,如今,父皇想一并给你补上。”
“父皇……”长宁站起身,无意识地看了慕清彦一眼。
慕清彦微微摇头,显然皇帝此前也没有同他透露什么口风。
皇帝虚抬右手下按两下,笑容和煦:“坐坐。”
长宁落座。
皇帝:“你是朕唯一的嫡子,送你一份礼物又有何妨。”
那若有三分醉意的眼皮突然掀起。
嫡子。
慕清彦放下酒盅的动作显而易见地僵硬住。
唯有长宁毫不见怪。
父皇前世也有过几次是这么唤她的
她是嫡女,按说不该称嫡子,奈何皇帝并无嫡子也终生没有再立新后。
所以嫡出子女就唯有她一人,有时口误,也没人会闲着无事自讨苦吃地去纠正皇帝。
只不过这次是皇帝今生头一次说,还是在这种正式场合下,才会引得众人反应颇强。
皇帝若无其事地笑着,直到福安亲自捧着一副画走过来。
“看看,”皇帝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