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以后,我仍然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早晨。那天我一觉醒来时,阳光正好洒在我的枕边,我一睁开眼就看到一片灿烂的阳光照在我的枕头上,我看到阳光中有一粒粒闪光的东西,这些可爱的小东西一团团地时而聚拢、时而分散,一个个小精灵似地在飘荡,在跳跃,在舞蹈……。我清晰地感觉到阳光照在我脸上的毛绒绒的、有些炙热的气息。这种感觉在心里柔柔的。直到如今,我也无法否认那个早晨的美好,虽然这个早晨后来发生了其它的事情,这些事情发生得那么突然,让我促不及防。但这并不妨碍我对那个早晨美好感觉的怀念,包括对枕边最初的美丽阳光的怀念。
我一直记得那个早晨后来事情发生的过程。那天早晨我头枕枕头充分感受着阳光,直到我将目光转向阳光倾泻的窗口。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我的目光迎向阳光的时候,强烈的阳光猛地一下便刺得我双眼生痛,刺得我泪水潸潸而出。那一刻的阳光有一种穿透力,在刺痛我双眼的同时,刺穿了我的心。当我努力将模糊的泪眼避开扑面而来的阳光时,我的心里忽然涌上了一种奇怪的疼痛。之后,我就像躺在云里雾里似的。我发现自己口干舌燥,喉咙里火烧火潦的痛,头也象是比平时大了一倍。我想爬起身来,但全身一样提不起来。就在这时,我看到的是一张女孩子的脸。女孩子看到我睁开眼睛,说,“谢天谢地,你总算活过来了!”
我看着这个女孩子,似乎有些熟悉,但一下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我有气无力地说,“我这不是在地狱吗?”
女孩子笑了,说,“地狱有我这样的美女吗?”
我说,“那我这是在哪里?”
女孩子说,“当然是在你自己家里!”
我说,“那你怎么会在我家里?”
女孩子说,“看来,你真的是什么也不记得了。昨天晚上你喝得像一头死猪,我雇了酒吧的两个保安,才把你给抬了回来。”
我说,“你不会在这里守了我一个晚上吧?”
女孩子说,“你以为呢?你一个晚上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呕吐,折腾得我片刻也不得安宁。直到天快亮时才才睡死过去。我还以为你就这样死了,再也不会醒过来呢!”
听了女孩子的话,我有些歉疚。我犹豫着说,“你干吗对我这么好?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女孩子瞪了我一眼,“你怎么能对我说这么无聊的话?!”
看着女孩子生气的神情,我心里有些狐疑。
女孩子说,“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我认真地端详了一下女孩子,说,“眼熟。”
女孩子看着我,沉吟了一下,说,“我是阿妹的妹妹!”
我瞪大了眼睛,“你是小妮?”
小妮点点头。
当小妮表明身份时,我有些震惊。之后,我除了咧嘴对小妮笑了一下之外,什么也没有说。后来小妮告诉我,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凄惨的笑。当时,她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痛。
我没有问小妮是怎么找到我的,也没有问小妮为什么会到了广州。我只是对小妮说,“我是不是让她很失望?”
小妮说,“有点。”
就这样,我的生活里,多了一个小妮。
我和小妮之间,更象是家人,当然是有血缘关系的那种。事实上,我们才是第一次见面,在我的心里,有时觉得我和她之间从娘肚子里一生出来就是这样的。
小妮基本属于那种透明的女孩,她是个从不掩饰自己的人,她所有的心事都写在脸上。
小妮是个闲不住的人,她常拿着手机没完没了地给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发一些莫名其妙的短讯,当然也没完没了地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发一些莫名其妙的短讯。有一次她收到一条短讯,小妮小妮我爱你,就象老鼠爱大米;先从精神上折磨你,再从ròu_tǐ上摧残你,然后一口一口吃掉你。她就像叫化子捡到个宝似的,将短讯换了名字后瘟疫似地四处散发。
有一天,她认真地对我说,“一个人活在世上,就要活出一个真字。”
我说,“我记住了。明天我就把它写下来,挂到床头,年年读,月月读,天天读。光读还不行,还要落实到行动中去,时刻对照检查。这样,到我老死的时候,我就可以这样骄傲地说:我这一生没有虚度。”
和小妮在一起,我总是很开心。她那个小脑袋里装满了让人琢磨不透的古灵精怪的玩意。小妮是个好动的女孩子,她不喜欢呆在屋里。有一次她告诉我,她最恨拍电视连续剧《西游记》的那个导演。我问她为什么?小妮说都是这个导演,拍什么《西游记》,把妖魔鬼怪全放了出来;就象当年洪太尉从天师府的枯井里放出来妖魔一样,那个导演从《西游记》里将所有的牛头马面都放了出来,以致所有的频道,都有这些东西出没,就连现在的大街都不能幸免。让人可恨的是,还永远都不知道这些东西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以什么方式、什么面目出现。
和小妮不同,我喜欢一个人在家里闲呆。我也不喜欢看电视,我最烦好好的一出戏被广告捣得乱七八糟,同时也将好心情捣得乱七八糟。让人想笑的时候被硬堵回去,想进入情绪时被硬拉回来。还有吃饭时也铺天盖地的乱七八糟广告让人想吐。我觉得这是典型的强迫消费,为此我曾打算将电视台告上法庭。但我的这一想法最终未能付诸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