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一个人进锦衣卫,和自己兄弟两个一起进锦衣卫,对家族的发展有明显不同的差异。
这点差异,十两银子无法弥补。
李纯文为难,咬着下唇垂眉思考,语气斟酌:“选入锦衣卫有些难,而你已占金吾左卫的正军名额……这样可好,先让你大兄到张家湾营中下操。而我需要选充一批力士,在张家湾下操的军余皆在选充范围内。那时,我笔尖儿一勾,你兄就能成为一名力士。”
他语气缓缓,眼珠子转着,面容硬朗:“你也不必急于一时,等你入锦衣卫做了旗官,金吾左卫的名额空出,再推给你兄也未尝不可。你也知道,卫所管事儿官生怕与我们锦衣卫里的人牵扯不清,你周家要求不过分,我料金吾左卫自会答应。”
周朝秀听着点头:“李大哥所言,已是最好的法子了。就怕周家给卫里说话不顶用,没法安排我兄到张家湾下操。这事儿,李大哥能否帮一帮?”
“这自是不难,你兄本就因事而亡,我锦衣卫移书金吾左卫,使之多体恤周家也在情理之内。”
李纯文说着,又取出三枚银元宝摆在桌上,还有一方砚台,亲自研磨起来:“这份文书还需兄弟与嫂子签字画押,这样李某也好向司里回复。”
五个小元宝摆在当面,二十五两,一斤半,光看着就有些沉甸甸的感觉。
周朝秀、张氏分别在一份回执上签名按了手印,李纯文吹着墨迹:“这可是二十五两银,消息传到邻里难免会惹来小贼。我以为,兄弟应该拿出些钱买头耕牛,再买一匹代步的驴子。等兄弟升了旗官,这驴子也是有草料的。这不,我来张家湾上任时,就在骡马大街上买了头代步。”
周朝秀心中算了算,感觉很有必要买耕牛和驴子,遂向李纯文道谢。
李纯文又引着周朝秀出门,指着两名力士卸下的四麻袋粮食说:“一共三石粮,这是你担任力士三月的俸禄。这么给你是不合规矩的,按理是一月一支,都是我先垫付的,今后月底给你度支月俸时,我就扣留了。”
“应该的,这可解了周家燃眉之急,李大哥仗义!”
“自家兄弟吹捧什么?”
李纯文说着敛去笑容:“在这院里,你我兄弟还有些情面。待到二十日时,你就是我李纯文旗下的力士,那时只lùn_gōng事,没有私情可言。你若仗着这点交情坏了规矩,就不是我一个总旗官能管的。这张家湾周边有五路千户十位百户,我这类总旗亦有二十人,位卑言轻可护不住你。”
周朝秀赶紧抱拳,表态:“李总旗放心,职下绝不敢放肆。前几日,职下还买了《大明律》,正刻苦攻读,绝不会知法犯法。”
“有出息,好好干,二十日一早,我就给你送来文书、腰牌。”
又嘱咐、勉励周朝秀一番,李纯文被周朝秀热情送出巷子口后,周朝秀急忙返回院子。
堂屋里,嫂子张氏纤细十指压在冰冷的银元宝上,见周朝秀进来,两人俱无笑意,相互望着也都有一种轻松感。
周朝秀轻呼一口气:“债务可解,我与嫂子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心里更想的是自己嫂子也不笨,竟然察觉到李纯文身上的问题,有这样聪明的嫂子,自己以后的生活也不至于太幸苦。
张氏将银子推给周朝秀:“阿秀,真要买牛?”
“嗯,却不是现在买,现在买牛做什么?”
周朝秀说着闭上眼睛,回忆李纯文前后语言,说:“这姓李的心黑,最少贪了咱家五两银。香河那边多是勋戚高官的传家好田,鲜有孬田。那家世袭佥事给出的哪怕不是上田,也是不差上田多少的中田。咱们要田,就会得罪姓李的,他什么都捞不到。”
“再说犍牛,买牛就得成对买,哪有只送一头犍牛的事儿?我估计着,这家给的田是好田,给的牛可能是一对,给的银子价值也在田、牛之间。兴许,这杀贼黑了咱家十两银!”
张氏咧咧嘴,做了个一个没有感情的笑脸:“阿秀想的与妾身不差多少,不过也是好事,姓李的不会没白拿银子,认了阿秀一声兄弟,今后阿秀在他手下做事儿,也不会受委屈。”
“是呀,所以他一来就先把兄弟喊上了,这声兄弟还真贵,价值五、十两银子,真是银做的兄弟。”
周朝秀说着拍拍桌上五枚银元宝咄咄作响,收敛情绪:“这笔钱,嫂子觉得该怎么花,咱才能在还账钱小赚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