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公公不知他那笑是什么意思,但他看得出来,皇上对自己已经起了杀心,即便自己已经伺候了他一辈子,他依旧只拿自己当一条可有可无的狗。
江阳这番出了宫后,还未回到自己的殿,就见到乘着轿辇而来的心嫔。
他侧身让到一侧,但心嫔非但没过去,反而在他跟前停下了。
心嫔看了他一眼,才笑道:“道长若是不介意,能否给我也瞧瞧?最近肚子里的孩子总是不安分,太医也没法子,我想,是不是有小鬼作祟。”
江阳看着她笑盈盈的样子,浅浅一笑:“自然。”
心嫔见他应下,松了口气,这才让人将自己放了下来,将宫女们全部打发到了甬道尽头处,能看到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道长可曾怕死?”心嫔直接道。
江阳只听她这开局一句话,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娘娘有话不妨直说。”
心嫔看他如此爽快,以为是能收买的,道:“既然如此,你可知道此番西南王要勤王的由头就是你?”
江阳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起来:“娘娘直说目的就是。”
心嫔看他一副早已知晓的表情,有些犹豫起来,景王让自己找他商谈,但现在看着,他并非油盐不进,但怎么总有一种早已掌控一切的感觉?
江阳看她不说话,开口道:“娘娘是想让贫道帮景王殿下,对吗?”
“你怎么知道?”
“娘娘的心思全写在了脸上,不过不知道娘娘要贫道怎么帮景王呢?”
“很简单。”心嫔看他提到了景王,猜测他八成也想投靠景王,直接道:“彻底坐实你这佞臣之名,让西南王能名正言顺杀进来。”
“娘娘的意思是……”
“跟皇上谏言,杀徐泊山!”
徐泊山在民间十分受拥戴,若是皇上无缘无故杀了他,百姓们必然认定他是受江阳蛊惑。
江阳想了想,倒是摇摇头:“这件事的周期未免太长,想来西南王已经迫不及待,贫道这儿倒是有个好法子。”
心嫔微微拧眉:“什么法子?”
“让太后削发为尼,立已故茵嫔为后,供奉皇陵。”江阳淡淡道。
心嫔听到这话,心中已是震惊不已了。历代削发为尼的要么是受罪的妃嫔,要么就是膝下无子的太妃,可太后膝下不但有子,而且这么多年吃斋念佛从未犯过错,皇上若是逼她削发为尼,是为不孝,而且立死了几十年的茵嫔为后,这不是魔怔了么?
但……
“这是个好办法,可皇上不一定会做。”心嫔担心道。
江阳看了看她的肚子,笑起来:“心嫔娘娘一定能有办法的。”说完,朝她微微行了礼,便提步走了。
心嫔一时看不懂起来,这个江阳,明知道大难将至还能如此镇定,还要坐实自己蛊惑君上的佞臣之名,他若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不过,若不是知道茵嫔死了几十年,她都要怀疑,他是茵嫔派来的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想着赵阚的应诺,现在她似乎已经没得选了。
神武门处。
熊霖雨的贴身宫女红杏领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宫女跟着徐昭昭一道出来了。
到了神武门前,便听她跟那两个宫女训斥道:“你们跟永乐郡主拿了贵人要的东西后就赶紧回来伺候,可别耽搁了。”
守着的侍卫朝她们瞥了眼,道:“红杏姑娘,难不成她们要出宫去?可曾有皇上的旨意?”
红杏立即拿了一个沉沉的荷包塞在他手里,拉着他的手道:“是贵人想给皇上准备个惊喜,刚巧徐府就有贵人要的那轻纱羽衣……”红杏话说一半,脸蹭的一下羞得通红,赶忙松开了他的手不好意思道:“贵人要去徐府拿些东西,您就通融通融。”
侍卫看着红杏这娇羞的小脸和她方才拉着自己的样子,心下微动,那轻纱羽衣是干嘛用的,他去花楼也见过。至于心贵人要如此讨好皇上,似乎也无可厚非。
闻言,只轻咳两声,道:“红杏姑娘也别让我们为难,去了最好半个时辰内就回来,不然宫里查到丢了人,我们兄弟可是要吃罪的。”
“自然。”红杏睁着含情脉脉的眸子朝他看了眼,才转头跟那两个宫女训斥道:“你们快去快回,别耽误了事儿。”
“是。”两个宫女连忙应下。
徐昭昭这才昂首淡定的带着两人出去了。
等走出神武门,还能感觉到身后那些侍卫的注视。
徐昭昭腿都有些软了,眼看着马车还有那么远她就有些绝望……
“昭昭。”
她正憋着气之时,一道清朗的男声传来,而后一辆宽敞的大马车便跑到了她跟前。
车帘掀开,徐昭昭看到里面稳稳坐着的冷静少年,一颗心才算是落回了肚子里:“袁绍,你怎么来了?”
“刚好路过。”袁绍淡淡说完,看了眼她身后的人,淡定道:“宫里来的,去后面马车坐着吧。”
“是。”那二人行了礼,便转身去了,走时,其中一个腿一软还差点跪在地上,好在一侧的人将她扶住。
“阿宝,别怕,没事了。”王汝嫣将她扶住后才低声道,等上了跟来的青帷小马车,两人才沉沉呼了口气。
袁绍瞥见那些侍从们已经要朝这儿走过来,只跟徐昭昭道:“别着急,慢慢上马车。”
徐昭昭看着他冷静的样子,也跟着镇定了些,这才端着永乐郡主该有的架子,缓缓往自己的马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