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赵阙的玉玦,她恐是今天又得打上一场了,可既然玉玦在怀,便无需废话——整个洛阳城,敢和郭家叫板的有,但绝对不是眼前这个少女。
四下里不少瞧热闹的人,文初不愿意再纠缠下去,伸手入怀,正要取出玉玦,就听有人小声的议论着,“又是这付家人。”
“这付家人到底什么来头,以前也没见这么嚣张。”
“哪有什么来头,就是这个小娘子咯,让荣家八郎相中了——这付家最会看人下菜碟,以前缩着谁也不敢招惹,这会儿身价百倍了,也抖起来了。”
“荣家好大的名头,怎的会与付家联姻?”
“呸,算什么联姻,就是纳妾,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呗……这小娘子之后,好多家上门求亲了,哪有那么多女儿,最后还是到旁支里接了两个回来,一个许给了鲁家,一个留着备用。”
这些人鄙夷地说着,声音放的很小,以文初的耳力倒也能勉强听个明白。
付家……
船上那付瑛和阿娇,估计就是他们口中从旁支里接回来的两个了,刚才马车上还有男人,莫不是荣家八郎?那日祁俦口中的纨绔小子?她这思忖的一小会儿功夫,马车里等的不耐烦的荣八郎一掀帘子,“抓个人怎的耽搁这么……”
嗓音戛然而止,荣八郎双眼兴奋,上上下下地扫着她。
好一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
文初立即恶心了。
这荣八郎的名号如雷贯耳,可说京城一霸,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玩儿死的妓子小倌更是数不胜数。这会儿她才想明白了赵阙给她玉玦的用意,南朝好男色的权贵占了五成以上,本非什么稀奇事,她容貌上佳,初至京城,还没露过脸儿,最是容易被这样的权贵盯上。
“我是郭家人。”小小一个玉玦,在半空中晃着,其上的一个“郭”字却刺了荣八郎的眼。身边少女吓了一跳,往他身后缩了缩。文初收起玉玦,环视着诸多围了一圈儿的护卫,“还不让开?”
哗啦啦的人群让开路,文初转身刚要走。
听荣八郎又一声喝问,“你是郭家何人,报上名字。”
文初懒得理会,径自走了。
后头少女恨恨一跺脚,“郎君,待你当上执金吾丞,定要给我出这口恶气。”
荣八郎看她一眼,满头珠翠,满身金饰,明明依旧是明艳照人的脸,忽然之间就在刚才那素雅少年之后倒了胃口。荣八郎随口应着,心下想的却是,待荣妃娘娘给我求了那位置,早晚把这少年玩儿上一玩儿!
他哼一声,“查!”
外头立即有人去了。
文初知道后面有人跟踪,却并不准备甩掉他们,京城就这么大,早晚都要碰上,她的身份在上过殿后也自然会被人知悉,没有躲闪的必要。只是这个荣八郎,到底是个麻烦。
她思忖着,见天色已暗了下来,也没了再转的兴致,直接回了三皇子府。
伶秀见她安全回来,笑着将饭菜端进了房里,文初靠在窗边,边吃着,边看着外面的湖光月色,“殿下可回了?”
今天的事儿若不是他的玉玦,绝对不会善了,总该谢谢他。伶秀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他心里念着赵阙,不由解释道:“公子莫急,殿下传了口信回来,说今夜留在宫里不回了,陛下留了他用膳。”顿了顿,又加了句,“从前殿下不回,是决计不用递消息回来的。”
这言外之意,赵阙这消息是递给她的。
文初不置可否,静静用着晚膳。
同一时间。
赵阙也正在宫中用着晚膳,只不过这一餐,就倒尽胃口了。
端阳节,在南朝并不是什么大日子,宫中没有备庆,只是一餐简单的家宴。着了通天冠绛纱袍的皇帝坐在主位,年已四十瞧着却似二八少女的荣妃在一侧,笑着给他添着菜,另一侧的赵延谈笑风生,逗的皇帝眼中慈爱。
这一副画面,就似寻常人家的一家三口,父慈子孝,夫妇恩爱。吕德海垂首站在皇帝的身后,看一眼坐在正对面静静用膳的赵阙,老眼中一抹怜悯划过,“殿下,可是膳食不合口味?”
室内顿时一静。
吕德海一个激灵跪到地上,“陛下赎罪,奴才……”
“行了。”
皇帝摆摆手,倒是没苛责他,吕德海跟了他一辈子,总有三分情分在。被这么一搅合,他放下碗筷,看向了赵阙,“不合胃口?”
赵阙笑着道:“这些年走南闯北,倒是用不惯洛阳的菜系了。”
皇帝淡淡地看着他,如同看一个臣子,和方才对待赵延的慈爱完全不同。看着看着,眼中渐渐多了抹复杂之色,“好好的家不回,老在外头跑什么。这次回来多呆一阵子,你母后的寿辰将近了,也在膝下尽尽孝道。”
“是。”
“待个一阵子,到时再走不迟。”
之前难得的关怀,赵阙未露受宠若惊之色,而今明显的驱赶,他依旧如前笑着颔首,“是。”
这一下子,饭桌上又静了。
一双父子相对,竟是连话都没的说。
还是荣妃忧心地添了一句,“可见过皇后娘娘了?”
大凡女子,都不会在男人面前提起另一个女人,且是比自己地位高的女人。荣妃这话问的,却是语气关心情真意切,皇帝不由面含嘉许,“一进宫就上这儿来了,去吧,既用不下,就瞧瞧你母后去。”
赵阙顺势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