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状元楼生意不好,但这事儿也传开了,很多人都说这老板脑子昏头了,净整这些笑话。
但随着科举一开,第一批新科进士出炉后,状元楼的这三个包厢,基本就没怎么断过。
刚放榜后那俩月,这里经常由那些进士老爷们过来开局,而之后,其他商贾或者勋贵想来结交他们时,也会特意选择来状元楼开局。
姬成玦走到甲等包厢门口,没急着进去,而是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似乎是因为姬成玦停留这里的时间太久了,守在二楼角落里应该是下人小厮的一帮人开始向这里走来。
一直跟着姬成玦的张公公这会儿也主动向他们走去,压低了声音,开口道:
“杂家倒要看看,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敢坏了我家主子的雅兴。”
在这京中,能用太监的都是些什么人?
这些小厮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真没再敢过来。
此时,包厢内已经吵起来了。
“胡正房,不是你给我下帖子么,说今日是你三十生辰酒,特来请我一聚。”
“不是我,再说了,我三十生辰酒前俩月就过了,那会儿前线战局不明,我怎么敢操办这些。
我是收了刘楚才的帖子,说是前日刚纳了一妾,请我来聚聚。”
“你才纳妾了呢,我家那位河东狮怎么可能让我纳妾,我是收到老秦的帖子,说是搞来一些好酒,让我过来一起尝尝。”
一屋子里,可都是去岁的进士老爷。
因为是燕国第一科进士,且大多出自寒门,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很是亲密。
出京外放的暂且不提,他们这些留京的分散在各个衙门的,自然会本能地抱团在一起。
乾国那边的文人士大夫,早就完成了百年的事儿,燕国这里的他们,才刚刚开始,尤其是眼下在官场上,他们还很弱小时,更需要团结。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是你,也不是你,又不是你,那到底是谁请的咱们来这里一遭?”
“是啊,到底是谁。”
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的姬成玦在此时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时间,里面十多个进士老爷的目光就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毫无意外,没人认识他。
一来,是六皇子向来荒唐,不理政务,也不从军务;
二来,这半年多的时间,他都在南安县城待着,想刷脸也没地方刷。
姬成玦没拿自己当外人,伸手指了指酒桌上的席面,道:
“菜上了,酒也热了,怎么着,都不用呢?”
姬成玦走到首座的位置,没急着坐下去,而是伸手轻轻拍了拍椅子靠背。
“敢问尊驾从何处来?”
“可是尊驾将我等诓骗至此?”
“这位公子,到底是何意?”
一群质问声砸来。
大家都明白了,很显然,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年轻的公子哥将自己等人骗过来的。
他们怕倒是不怕,毕竟每个人身上都有官身,平日里,也不是没接触过什么王公权贵。
姬成玦没急着回答,
而是伸手指了指站在自己对面身材瘦高的男子,
道:
“你是刘楚才吧,尊夫人的病,好些了么,那个病可得好好将养,切忌不可遇寒,万万马虎不得。
别看冬日过去了,但冬春交际时,才最是容易复发的时候。”
刘楚才愣了一下,随即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之色。
他夫人的病,是当初为了供自己读书时操劳过度留下的,当时,差点人都没了,自己也没钱抓药,正打算去将屋子里的一些书拿去卖掉换些银钱去请大夫抓些药时,没想到书轩老板却没收下他的书,反而给了他一笔银子,且帮他请来了县城里最好的大夫来给自己的夫人诊治。
这件事,他从未对外提起过,去岁高中回乡时,想去当面拜谢昔日的恩人,却不曾想那书轩竟然已经关门了,老板也不知所踪。
所以,寻常时候朋友都笑话他惧内,但实际上,是因其心底对妻子有愧疚,哪怕如今发达了,也不愿纳妾。
姬成玦又伸手指了指那个稍显矮胖的男子,道:
“胡正房,这才几年啊,居然就胖了这么多,想当初被诬告坐牢时,可是瘦得跟个皮包骨头一样的吧?”
胡正房脸上也露出了震惊之色。
“秦箫生,令尊现在还好?地方有司没再去找麻烦吧?早就分宗几代人了,就因为受伤还有一些上等良田,就被人盯着当秦家门阀子弟去打,那些地方有司,倒真是有些吃人不骨头了。”
秦箫生脸上也露出了骇然之色。
“你…………”
“对了,还有你…………”
“啊,你是…………”
“哈哈哈,你小子,想当初…………”
姬成玦一个一个地指过去,一个一个地打着招呼,一个一个地说着。
包厢里的氛围,一下子凝重了下来。
没人敢再大声呵斥,更没人敢去质问。
一圈说完,
每个人都点到了,也说到了。
姬成玦伸手,亲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
“听说,前日太子殿下请你们去岁那一科所有留京的进士进东宫饮宴了,怎么样,东宫的酒水,好喝么?”
没人敢回答,一来,是因为那个事关太子,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所有人还没从震惊之中缓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