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两个亲兵也都是靖北军的旧人,一个叫刘福一个叫王七,都是老实听话的青年。只是到底不如杨九和沈四亲近,孟世爵需要端着架子的时候越来越多。
这几天他常常在回想连翘说的那一番话,早晚有一天,等到那一天,这是大家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可谁知道这一天是不是真的会来呢?就算这一天真的来了,自己在不在了也难说得紧。想着想着不免抑郁,都怪连翘,她是说完舒服了,却把自己也绕了进来。
他跟连翘不一样,连翘这个人,凡事喜欢做最坏打算,但相应的也会做最大的努力,很多事听连翘分析完了,别人都不想做了,但连翘却总会尽力想办法去避免这些她预料中可能会发生的事,然后把事情做成。就像造反这件事,当初连翘是这么分析的。
“沿线守军应该不是问题,但中都城高池深,城内粮食也丰足,若是守军闭门不出以待援军,我们就是攻个一两个月,估计也进不去。各地藩王加驻军,若来勤王,我估摸着几十万人是不难拉起来的。”
众将听完面面相觑,大家心里都在寻思,那咱还折腾啥啊,干脆别进京,在北境做个土皇帝算了!然后连翘接着又说:“所以我是这样想的,在我们发檄文之前,先遣四五十人进京,假作商队,到时候里应外合,那攻城就容易多了。在合围京城之前,再另派一支队伍去截击援军,只要能把第一批援军阻住,咱们拿下了京城,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就容易多了。”
大伙儿刚松了口气,连翘又来了一句:“当然做这些事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北境一定不能乱。穆襄还算可靠,但万一我们战败,情形如何就很难说,因此我们在北境一定要埋伏好自己的人。”尽可能提前的把威胁消灭于萌芽中。
但孟世爵却不是这样的人,他做事总是先看该不该做、能不能做、想不想做,只要这三条都通过,那就去做,后果如何总要做了才知道。如果他像连翘这样一开始就预见到那么多困难险阻,很可能他就干脆不干了。
因此自听完了连翘的话之后,他心里就常犯嘀咕。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坚持到那一天,又或者,有生之年都看不到那一天。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天晚上他就梦见自己已经老得起不来床,却依旧未能收回清远城,甚至那几个藩王都起来作乱,自己却已老迈不堪。站都站不起来,更不用提上马作战了。
梦里一着急,人就醒了过来,他躺在床上发了半天呆才回过神,觉得口干,就起来去喝了一杯水。回来又继续睡。不想才睡着了又做了一梦。梦里一片红彤彤,竟像是在洞房里的样子,兄弟们穿的都很喜庆。笑嘻嘻的让他掀盖头。孟世爵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成婚,他刚要听众人的话去掀盖头,却觉得有些不对,又环顾了一圈,果然不对。少一个人。
“连翘呢?”孟世爵问围观的众兄弟,大家却不回答他。只催他快掀盖头,别让新娘等急了。他觉得不对劲,拉着徐辽逼问:“连翘呢?”
徐辽脸色变了变,终于开口答道:“大喜的日子,就别提阿乔了。她早不在了……”
孟世爵大怒:“胡说什么?什么早不在了!我白天还看见她了!”推开众人要去找连翘,不料众人却抱住了他的手脚不让他去,“元帅,你别找了,连将军真的不在了!”
孟世爵奋力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口里还在喃喃:“胡说,连翘怎么会不在……”他坐在床上,心里砰砰乱跳,只觉背上出了一身冷汗,好一会儿心里才慢慢平息下来,一看外面天色已经亮了起来,他就随便套了一件衣服,起身出了屋子,快步往连翘那去了。
类似的梦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连翘出巡那段时间他经常做这样的梦,或是兄弟欢聚饮酒、或是夺回清远众人欢呼,人群中总是会少了连翘的身影,自己遍寻不着,身边的人却告诉他连翘已经不在了,然后每次他都是这样满身大汗惊恐着醒来。
每次他也都会忍不住想亲自去看看连翘在不在,但是连翘那时候自然是不在的,于是他常常看完之后心情更加抑郁。好在这一回,她在。他大踏步闯进来的时候,连翘正拥被发呆,她昨日刚来了月事,身上懒懒的,所以虽然到了平日起床的时辰,也并没起来。
看到孟世爵忽然冲进来,连翘愣了一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孟世爵看见她才松了口气,默默在连翘身边坐下,伸出手将连翘抱进了怀中。连翘一呆,感觉到孟世爵将头靠在了自己背上,就柔声问:“怎么了?做恶梦了?”这人衣衫不整,神色也呆呆的,并不像是正常睡醒的样子。
身后的人不答话,连翘伸手拍了拍环住自己的那双手:“怎么?不好意思说?做了什么梦,说出来我听听,梦都是反的,说出来就好了。”
“我梦见我成亲了。”孟世爵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答。
连翘笑了:“这是好事啊?怎么你还吓着了?难道是新娘子长得太丑?”
身后的人也低声笑了起来:“都没看见新娘子长什么样。我看一堆人围着看热闹,就是缺了你,就问你去哪了,他们非说你不在。”刚睡醒的人喉咙还有些沙哑,说完最后一句,似乎有些微的涩意散在空中。
连翘又笑了几声:“所以你害怕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在这么?真是的,这也害怕了?”
孟世爵很生气,抬起手掐连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