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我能够感觉到如晦的眼皮似乎动了动。
见状,我急忙又道:“如晦,既然你一辈子最放心不下的是观音婢,那便一定得等她归来。等她归来,你肯定就会好的。到时候,你们还可以一起下下棋、写写诗、作作画……”
曾经,你们在一起的这些行为令我忌妒不已,无端的发脾气不已。可如今说着说着,怎么就觉得心酸呢?我突地特希望如晦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哪怕以后他仍旧要和你一起下棋、写诗、作画。
“陛下。”
朦朦胧胧中,我恍忽看到如晦睁开了眼睛。不敢确定,我小心道了声‘如晦?’。
“能够看到威风不可一世的李唐帝王为微臣掉泪,真是三生有幸啊。”
你们两个的语调真像,也不知他是受你的影响还是你学的他。泪在眼眶中打转,我又爽朗的笑了,伸手给了如晦一拳,“好你个如晦,这般吓唬我。”
“陛下……”
看如晦想坐起来的意思,我急忙扶他坐起,塞了个枕头在床头让他靠着。
“微臣这个样子,不能参拜陛下了。”
“私下里,我和你还讲什么规矩?”一边说着话,我一边顺手拿起桌上的药递到如晦面前,“快,喝了它,喝了它,你的病就好了。”
轻轻推开药碗,如晦静静的看着我,“陛下,从此后,便要少一人保护她了。”
很快,我便明白如晦说的话。伤心的恼怒道:“胡说,我们曾经发过誓,都不许偷懒,都要护她一辈子。”
“微臣的身子不争气,恐怕要失言了。”
看着如晦那笃定的眼神,看着他眼神中异样的光彩,我的心猛烈的跳起来:回光返照!
念及此,我手一抖,药碗‘丁当’一声掉在地上裂成两半,其内的汤药撒了一地。
“陛下,你我都不是矫情之人,更何况微臣的时间不多了,有些事微臣得向你……”
不待如晦语毕,我截话哽咽说道:“既然不是矫情之人,那今日,这里无帝王臣子,只有朋友兄弟。”
会心一笑,轻道一声“世民”后,如晦摸着已泛白的头发说道:“算起来,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可你怎么保养得那般好,而我……早生华发了。”
“那是因为在观音婢死遁的那些年中,你真以为观音婢已离我们而去,日日伤心、悲痛所至,再加上……”再加上病了也不好生调养,只求速死,能不令身子越来越糟糕。
当然明白我后面未尽的话,如晦笑着说道:“如今倒好,我先走一步,替她去探探路。这一回,我可是走在你的前面去了,这探路一事,你跑不赢我喽。”
“如晦。”
“我从来没有想到,最终,我居然是有些恨她的。”
“恨?”
“一年了,未有只言片语传来,她啊,早就忘了我这个兄长了。”
忘?
我心忽的一悸,怔怔的看着如晦。只听如晦又道:“世民,你……怎么了?”
照说,这一年你如果不给如晦写信,我应该高兴才是。可为什么,为什么总觉得这其中有不对劲的地方。在外一年的你就算再忙也应该不会忘了报之如晦关于你的消息啊。
难道,‘失忆之症’并没有和你擦肩而过?
“世民!”
在如晦轻轻的椅下,我回过神,“如晦……也许,你不该恨她。”
“为什么?”
“因为……也许……她……真的忘了你。”
看着如晦突地又变得极有异彩的眸,我将三年前我的发现以及我不着痕迹探问孙思邈的事说了一遍。接着,我又将这三年你不但没有出现孙思邈所言及的病况而且身子一天好过一天的事也告之了如晦,最后问道:“如晦,你到是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照说孙神医医术精湛,不可能出现误疹、误断啊。再或者是我太敏感了,也许观音婢根本就没有患‘失忆之症’?”
没有任何的震惊,倒有恍然大悟之神,唇翕合数番,如晦终是轻叹一声,“虽然残忍了些,但如果要我选择,我……会选择孙神医三年前的判断。”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震惊中,我颤声问道:“你这话的意思……难道……你也感觉到了?”
随着我语毕,如晦眼中居然泛起浅湿,接着他轻叹一声,闭上眼睛,不着痕迹的隐去眼中的浅湿,回忆道:“二年前,构儿周岁,观音婢来我府中祝贺……她一反常态,对我说及的一些往事居然不耐烦。我不明白她发生了什么,但为了让她静下心,然后就一如以往的和她下棋。可棋下到一半,她就将棋子都推了,然后趴在棋案上失声痛哭……”
哭?为什么?为什么哭?
我心慌间,如晦继续轻声说道:“当时,她的举动将我也吓着了。不知道如何劝导她……直到她哭累了,她才问我可不可以教她作画。”
“画?”
“是啊。她问我可不可以教她画画?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我教她画画,但我仍旧同意了。然后……”
我清楚的记得,自贞观二年始,有一段时日,你长期借探望如晦的病情来杜府然后其实是和如晦下棋、作诗、作画……还搞得我怒火中烧又发作不得。因为,要论下棋、作诗、作画,我哪样不输如晦,就算我再没时间,但晚上回宫后无论如何也可以抽出些许时间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