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儿女,如今生死未卜啊,她这个做母亲的,心中该是多痛多着急。
老爷循着声音看去夫人,听得话里的凄凉,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心中苦涩万分?只是一日并无确切的消息传来,他就必须坚挺住,守住这个风雨飘摇的家。
再看去沈夫人时,紧绷的面色亦是柔和起来,轻轻放下手中的笺纸,此刻不是去劝慰着,而是轻声唤道,“夫人,过来。”
手指在笺纸旁边轻轻敲了敲,目光沉沉地看去沈夫人,面上浮着一笑极清的笑,看去让人有些不明其意味如何,“夫人,还记得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么?”
看了老爷子一眼,随后沈夫人目光随着笺纸渐渐变得阴沉,手指轻轻在边缘虚虚划着,连同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沉重。
“自然是记得的。”
京城沦入异族贼手,惶惶散在长街上的皆是逃亡的可怜人,自然,他们也不例外,只是多了一样,他们是除去了自己,还背上他人的性命安危。
眸底微光浮动,恍若映出了当时风雨飘摇的一幕。那寒风肆意吹拂起火海中的皇城里冲天的火焰,飘扬起漫天的火星照得整个午夜肃冷的夜空恍如白昼,罪恶的火焰,妖娆如吃人的魔。
满城风雨满城尘,临危受命,手中掌着千万凄苦百姓命运,一旦作出了普渡众生的决心,其实根本管不了是对是错。
“照如今看,当初没守到最后一刻开了皇城的大门是错了。”沈夫人戚戚然叹出一声,“狡兔死,走狗烹,亘古不变的理儿啊。”
仿佛是心中稍有领会夫人所思所想,再想到深处时老爷子重重叹下一口气,轻轻搂住夫人肩头,衰老嘶哑的嗓音里是无尽的无奈和凄然。
“夫人,如今咱们是该做好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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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一场恶战,围场上早已是横尸遍野。破落的军旗七零八落地斜插在沙土上,远处干冷的北风吹来,刮起细小的沙子松松地附在倒下士兵的衣甲上,风停下,那沙子缓缓而落,显得苍茫无力而冷酷无情。
两军激烈交战,死伤无数。若非要将这场恶战论出个结果来,那便是是策王私兵消亡几将殆尽而御林军则是全军覆没。
士犹有心而无,久战之师,得不到应援终是抵不住强攻。浩浩一万多兵马倒在荒凉的地上,京中却无人问津,恰如被人废掉的棋子,散了满满一地的哀怨无人拾。
一万多条性命只为换来一个让天下人以为是光明正大讨伐的理由,所谓皇道,残暴无情到这般境地,当权者行如此天下之大道实在令人心颤。
可怜战死围场的将士,拼死抵抗最终得来的结果居然为一个欺瞒天下人的幌子。他们怕是到死前那一刻还惦记着自己是身受皇恩,死有所归。
丛林一处偏角,几块错综凌乱的硕大岩石中间,茫茫枯黄败叶中央横横躺着一人。
锦带束起的长发早已是凌乱不堪,满面风尘的面容磕着青紫的伤痕,一双浓眉微微触动。只见残破的战衣沾满了黑红的血渍,紧握的手掌还是握着刀枪的模样,手背上沾满了尚未凝固的血迹,殷红一片,哀哀垂在地上,风都吹不动。